军事题材美术创作通常是壮怀激荡的铁骨雄风之作,总是以视觉艺术再现军人的阳刚之气和战斗豪情。作为军队美术工作者,我始终在思考,如何在保有军事美学特征和精神品质的前提下,回归艺术语言的本体,用开放包容的心态构筑军事美术的新图式,使军事题材美术创作在写实主义的框架中进一步表达内心、打动人心。
我觉得,英雄主义在当代美术创作中的表达,可以更多从人性的角度去揭示当代军人所蕴含的细腻情感。为此,我尝试在阳刚雄强的军事美术中注入诗意的美感,于充斥着火药味、阳刚味和金属味的铿锵画面中糅入抒情的意味。
《和平使命》这幅油画作品描绘的是空军官兵战备训练的场景:万里长空,传来响彻云霄的轰鸣,歼击机尾部拉出道道白烟;伴着尖利的呼啸声,一架架歼击机返航归来;强烈阳光下,迎面而来的战机,机身闪亮刺眼,机翼上的铆钉闪着寒光;减速伞的伞花绽放出变幻莫测的艺术美感。作品努力从日常训练的角度诠释当代中国军人的精神特质,以古典写实油画的技法,细腻描绘全副武装的歼击机飞行员。在此基础上,作品背景用凝练手法留白出抽象的几何构成,间有晕染开的东方水墨韵味。
在创作过程中,我汲取了西方现实主义油画艺术精髓,同时融入东方的艺术特色,采用诗意化的“留白”和东方水墨韵味,努力实现“以虚代实,以少道多,以气守形”的效果。
“大象无形”“大音希声”“唯道集虚”,是中国传统绘画中“留白”法则的哲学根源,由此形成含蓄蕴藉的艺术表达,追求深邃灵妙的神韵。在油画《和平使命》中,“有意味的留白”使得画面上的人物与飞机轮廓愈发凸显。这种空灵飘渺之美赋予作品新的生命活力。近看画作时,线条准确勾勒出的形体轮廓,描绘了铁骨铮铮、铁肩担当的空天勇士,呈现出日常所见的真实。东方水墨式的晕染与皴擦令画作在远看时,又不那么接近现实中所见的实体,表现出机场跑道上空气热浪的蒸腾。画中的物体仿佛传达出一种光影的震颤与律动,体现出“画外之象”与“味外之旨”的意境美。作品在现实主义的基调上融入了浪漫主义的元素,使其既有写实细节的刻画,又有情境感受的意蕴,营造了一种独特的视觉感受。
在创作《和平使命》过程中,我也经历了瓶颈和波折。最初构图时,为了描绘出歼击机的金属质感与阳刚威武,我选用了半侧面的视角,画面虽然看起来完整但缺少新意。反复推敲修改后,我把飞机改为迎面而来的角度,加上开伞、投伞、伞花绽放等元素,使画面具有现代的几何美感,强化了视觉冲击力。这幅油画的尺幅并不大,但由于在前后长达数月的创作过程中,我极力追求对物象造型特别是细节刻画的精准到位,以致手腕还因此患上了腱鞘炎。
痛并快乐的创作过程,让我领悟到艺术的滋养和压力下的成长。最终,这幅作品入选了庆祝建军九十五周年全国美展暨第十五届全军美展。
回望多年的创作之路,一幅幅军事美术作品串联起我的艺术轨迹。我深深感受到,军事美术创作更需要画者穿过血与火,运用超越的思索,透视民族的历史和人的本质力量,由此把握军事美术的内核和特质。艺术家只有以具象写精神,在“形神兼备”的同时“气韵生动”,将现实主义的壮美和浪漫主义的柔美相统一,才能创作出具有民族气质的军事美术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