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版:长征副刊 PDF版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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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在掌上阅 亮剑弹指间

我的雷达站我的家


■范贤明 胡丹青

清晨,金色的光晕跃动在蔚蓝色的海面上,一座西沙海域里的海岛雷达站在薄雾中慢慢显现出来。

“爱站爱岛,乐守天涯!”雷达站官兵开饭前嘹亮的口号声,将海岛唤醒。翠绿的椰子林中,白鲣鸟扑腾着翅膀冲向蓝天。走在队伍里的一级上士左伟达惬意地深吸一口气,享受着清新的早晨。

这个来自黑龙江齐齐哈尔的北方汉子,很庆幸当初选择留在这里。

2009年,19岁的新兵左伟达在海上航行了整整一夜后,拖着眩晕与疲惫的身体登上这座海岛。海风扑面,卷起海浪击打着礁石,带来一股腥咸的气息。

“中午睡在床上,就像一块烤肉。”海岛上全年高温,淡水资源有限,洗澡只能用海水。每次洗完澡后,左伟达总感觉皮肤黏黏的。

由于物资运输不便,岛上新鲜的蔬菜少。站里有的老兵因为蔬菜吃得少,患上了夜盲症。

2010年的一天深夜,左伟达跟着班长邢星照在雷达操纵方舱里值班。突然间,雷达屏幕上一个细小的回波在飞速靠近。邢星照一把抓起桌上的电话,大声喊道:“报告指挥室,1架敌机向我领海线靠近!”

丁零零……一阵尖锐的警报声响彻海岛。岛上数架战机在暗夜中紧急起飞。方舱内,左伟达双眼紧紧盯着雷达屏幕,保障我机安全驱离敌机。

经过一番空中激烈“斗法”后,敌机悻悻而退。

“这里虽只是个小小的雷达站,但我们守卫的是祖国的‘南大门’。”下班路上,邢星照告诉左伟达,“紧急情况说来就来,守卫头顶的这片天空,必须有人枕戈待旦、常备不懈。”

左伟达抬头望去,只见碧波之上,星河高悬。他慢慢理解了班长闲暇时总是凝望天空的习惯,原来那一刻,他的心中不只有思念,还有责任与担当。

那年春节,邢星照的妻子张倩从山东老家辗转2000多公里,来到了海岛雷达站。那是她第一次上岛。

夜晚,海风拂过椰林,风中传来遥远的轮渡汽笛声。官兵们举办了盛大的烧烤晚会,迎接张倩的到来。

篝火旁,张倩也给官兵们带来了一份大礼。原来,她听邢星照说,站里计划年后种些蔬菜保障官兵营养,便从老家带来了一大包菜籽,有白菜、茄子、辣椒、胡萝卜……

没想到,张倩刚上岛两天,便出现呕吐高烧的症状。恰逢海上风大浪急,人员无法进出,岛上医疗条件又相对落后。折腾了一周后,张倩的病情才慢慢好转。

临走时,站里官兵齐声对张倩说,欢迎嫂子下次再来。她眼里含着泪水说,我再也不来了。

可张倩回去没多久,一封信就寄上了岛——“我的脸被海风吹得有些过敏了,看来以后要多去陪你才能适应。老家有我,不用担心,你的责任是把海岛雷达站这个家守好……”邢星照把这封信珍藏在铁盒里,时不时会翻出来看一遍。

2013年,23岁的左伟达已在岛上度过了4个年头。菜地里的蔬菜收了一茬又一茬,他渴望看看外面世界的想法,开始在心里疯狂生长。

无数个夜晚,左伟达辗转难眠。他不甘心自己最美好的青春岁月在这里度过。

一天傍晚,热烈的火烧云染红了半边天。走在银色的沙滩上,左伟达终于鼓足勇气,向邢星照说出了藏在心底的话:“班长,我年底想退伍回家,换种活法。”虽然已经反复考虑过,可话一出口,左伟达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无法抑制地流下了热泪。

“小左,我理解你,只希望你不要后悔。”若有所思的邢星照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你最近太累了,先休假回家一趟,顺便好好考虑年底走留的事。”

踏上家乡的黑土地,左伟达心情舒畅。时值深秋,地上的叶子叠了厚厚一层,几只小鸟在光秃秃的枝头跳跃几下,随即又飞向一望无际的森林和山岭。他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几分凉意直窜入肺,呛得他连连咳嗽。一切如故,可他却有些不习惯北方的寒冷了。

休假在家,他的心里却时时想起那个南方的海岛。那清澈见底的海水、细密柔软的沙滩、翱翔于天的海鸟,还有那座小小的雷达站——

在繁忙的战备值班后,他常常和战友们顶着晚霞踢一场酣畅淋漓的沙滩足球;在思念难熬的深夜,他喜欢和战友聊聊彼此家乡的风土人情;在自己过生日时,战友们陪他一起面向大海放声高歌……

“苦是苦了点,但那也是家啊!”有一天深夜,他突然发现,7000里外的海岛雷达站中埋着他的根。他明白了邢星照让他休假的目的——只有远远离开,才会知道这根埋得有多深。

“班长,我不走了,我想和你们在一起。”左伟达拨通邢星照的电话,眼里顿时噙满了泪。

电话那头,呼啸的风声中传来邢星照熟悉的呼喊:“家里要来台风了,我们天天忙得不可开交。你假也快休完了,赶紧回来吧!”

“班长,我现在就去买回去的票!”左伟达红着双眼大声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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