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藏北高原刚褪去凛冬的寒意,又迎来烈日无情的炙烤。不远处的山坡上,尽管钻入眼底的还是刺目的荒凉,但碎石间不知何时冒出的点点嫩草,给这片贫瘠的土地添了些许生机。这些碎石,高原官兵称其为“高原石”。它们在年复一年的暴晒与酷寒下,风化严重、斑纹密布。
那天,在这片荒石地上,强烈的紫外线灼得田煜祺稚嫩的小脸生疼。在老家玩耍时,他可以撒欢跑一天都不觉得累,可在这里,刚跑了几步便累得气喘吁吁,一屁股坐在地上。田煜祺呆呆地望着远方,心里有种说不出的苦涩。
在家时,爸爸田小宝曾在电话里告诉田煜祺,高原天很蓝、雪很白。于是,田煜祺一直想去爸爸的军营看看。在他5岁那年,妈妈独自上高原探亲,可不到两个星期就回家了。回家后,妈妈显得很沉默。后来,田煜祺从妈妈与奶奶的对话中才知道,妈妈上高原后,不适应那里的环境,很快就病倒了。
去年,爸爸说休假回家后要带他和妈妈去大草原旅行,可夏天快过去了,他还是没有回来。那天,妈妈郑重其事地问田煜祺:“爸爸夏天不回来了,我们去看他好不好?”一听要去找爸爸,田煜祺又欢喜了起来,去不了草原的遗憾瞬间烟消云散。
经过几天的颠簸,田煜祺终于见到了爸爸。他黝黑的脸庞、干裂的嘴唇、消瘦的身躯,让田煜祺感到非常陌生。“你瘦了,也黑了……”妈妈的语气里有些心疼。田小宝笑了笑,一手抱着田煜祺,一手拉着妻子,兴冲冲地朝营区走去。
来队那些天,田小宝总是早出晚归。白天,赶上风沙肆虐,田煜祺和妈妈只能待在屋里。田煜祺最开心的时间是晚上,爸爸回来后会陪他玩一会儿,也会带他到营区里捡石头。那些石头乌黑透亮,摸上去有种奇特的感觉,田煜祺很喜欢。
营区的国旗台边,立着一块较大的石头。田煜祺曾跟着爸爸读石头上的红字——“祖国这里有我,海拔4513米!”
田煜祺的快乐时光在一周后还是暂停了,因为他出现了高原反应,有些头晕恶心。田小宝和妻子商量后,还是决定娘儿俩提前回家。
那天,田煜祺坐在火车上,向爸爸不停地挥手。火车缓缓启动,夕阳下,暖暖的阳光将晚霞映衬得绚烂美丽,把田小宝的影子拉得格外长。
火车越开越远,渐渐驶入群山。摇摇晃晃的车厢内,田煜祺在妈妈怀里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田煜祺翻了个身,用小手揉了揉困倦的眼睛说:“妈妈,我梦见爸爸变成了一块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