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全国高考I卷,以围棋中的三个术语“本手、妙手、俗手”命题作文,再次成为一年一度媒体关注和民众议论的热点。围棋是博弈的起源,战争则始终充满着博弈,因而下棋与打仗有相通之处,棋理与战争制胜机理也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围棋中的本手是指合乎棋理的正规下法,妙手是指出人意料的精妙下法,俗手是指貌似合理却很可能受损的下法。学习下棋,当然要从本手开始,掌握基本章法、主要技法和一般下法,再融会贯通、渐出妙手。当棋手知识和经验储备不足、计算和算计能力欠缺时,难免会出俗手。在势均力敌的棋局中,本手虽然不会让自己迅速获得优势和胜利,却可以让自己站稳脚跟,为胜利夯实基础。企图走捷径、妄想出手即妙手,不仅会欲速不达,而且可能误入歧途、满盘皆输。
就战争基本法则而言,许多“本手”是无法规避和难以超越的。如进攻,需要集中兵力火力,主攻一部、助攻其他;如防守,需要凭借坚固工事,避敌锋芒、以守待变,等等。作战过程中,正常用兵是按一般用兵法则行事,可谓“本手”;反常用兵则是建立在正常用兵基础之上的特殊用兵,可谓“妙手”,它勇于打破常规,善于使用各种非常手段,令对方按照常规用兵思维造成判断失误,从而出其不意地战胜对方。欲打胜仗,必先熟悉基本的军事知识、战争形态及其特点规律,掌握基本的战争规则、战术原则和战法运用,在此基础上再随机应变、运筹决胜。在你死我活的战场上,任何对手都是诡计多端、异常狡猾的。要想克敌制胜,就要既懂得“本手”,掌握正常的用兵之法;又熟谙“妙手”,善用反常的用兵之术。这样,无论敌人摆出什么阵势、使用什么战法,都能从容应对、措置裕如。
战争中能下出“妙手”固然不易,但能下好“本手”也很不简单。很多情况下,“本手”也是可以战胜“妙手”的,而“俗手”则可能因为过于“愚拙”反会让对方作出错判后浑然不知、误入彀中。强调出奇制胜,就不能只讲“妙手”、不讲“本手”,只知用奇、不知用正,而应当本妙相辅、奇正相生。正如孙子所说:“无穷如天地,不竭如江河”,“致人而不致于人”。不难理解,“本手”的娴熟运用可以升华为“妙手”,“俗手”的反常运用也可以转变为“本手”和“妙手”。有些时候,失去“本手”的支撑,不但难成“妙手”,反而会成“俗手”;“妙手”用得多了,往往会成“俗手”甚至“臭手”。这里的关键,在于恰到好处地把握本妙之变、奇正之变、新旧之变。科索沃战争中,面对美军F-117A隐身战机骄横无恐地出动与空袭,南联盟军队通过最普通的“本手”——通信窃密法,获取了该战机的飞行路线与出动规律,进而捕捉并将其击落,打破了美军之“妙手”——F-117A战机不可战胜的神话;而击落F-117A战机的萨姆-3导弹,尽管北约事先掌握了它的阵地位置,南联盟却依然采用极其普通的“本手”——打一枪换一个地方,成功地避开了北约之“妙手”——高技术兵器的空中打击。
“本手”与“妙手”、正常用兵与反常用兵,都必须因时因地因敌因势制宜,把握用兵用计时机,根据不同的作战对象、地点、时间、环境等,经过科学周密的分析来实施,切不可脱离实际盲目行动,也不可将彼时彼地的精妙战法呆板地照抄照搬到此时此地来运用。如果在不同条件下生搬一种战法,必然会破绽百出、弄巧成拙。须知,“本手、妙手、俗手”不是一成不变而是可以相互转化的,当重复用兵成为兵家大忌、人人不屑为之的时候,偶尔恰当运用,则可能成为“妙手”;当反常用兵成为奇招而屡试不爽的时候,如果一再效仿,就可能成为“俗手”。“空城计”可谓“妙手”,但若不顾实际一味使用,很容易成为被对方一识就破的“俗手”和“臭手”;增兵增灶、减兵减灶,这是合乎常规的“本手”,但若视情反其道而行之,则可能成为出敌意料的“妙手”。
在充满盖然性的未来战场上,无论战争形态出现怎样的变化,高新技术武器有着怎样的神奇,都需要指挥员有胆有识、有智有谋,做到既懂“本手”、也懂“妙手”,既知用奇、也知用正,既会运用高科技、也会使用“土办法”。举凡一切克敌制胜之术,指挥员都应不拘一格、灵活运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