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战争历来都是敌我双方在各个可能维度进行的全域较量。随着时代的发展,全域的外延在空间上不断拓展,在层级上不断向战场末端投射,域与域之间渗透得更彻底、融合得更自如,但全域作战的根本机理却没有变。辽沈战役中,敌我双方都竭尽所能开动战争机器,从各个领域向东北战场聚力集能,体现出全域制胜的思想。
以点制面,要域制胜
整个辽沈战役的要域为锦州。现代中国地图看上去像一只昂首挺立的“雄鸡”,锦州恰好位于“鸡脖子”处,当时沈阳到北平的公路、铁路均从此通过,且国民党盘踞东北的55万大军有15万位于锦州。拿下锦州,就可以关闭东北的大门,由此中央确立了“置长沈两敌于不顾,专顾锦榆唐一头”的作战方针。
辽沈战役第一阶段的锦州之战,要域不是锦州,而是塔山。为救援锦州,国民党方面集结了11个师组成“东进兵团”,由锦西、葫芦岛经塔山直扑锦州。若塔山失守,东北野战军攻锦部队就面临被孤立合围的危险。关键时刻,东野指挥员指示阻击部队:“我不要伤亡数字,只要塔山!”
辽沈战役第二阶段的辽西会战,要域为黑山,这是廖耀湘“西进兵团”返沈阳、下锦州、逃营口的必经之地。比塔山阻击战更惨烈的黑山阻击战,成功将廖耀湘阻击在黑山、大虎山地域,为我主力北上歼敌争取了时间。
辽沈战役第三阶段攻占沈阳,要域不是沈阳,而是距沈阳数百里外的营口。攻占锦州、长春后,沈阳守敌已成惊弓之鸟,很可能从营口经海路撤退到关内。所以第三阶段,我军以3个纵队又1个独立师长途奔袭,直插营口,成功堵住了敌撤退的海上缺口。
现代战争,早已突破陆域限制,向海、空、天等域拓展,战场的要域不仅仅是某一个作战方向、作战区域,也可能是某一分域。在信息的链接融合下,作战的体系化特征更加明显,诸如雷达站、通信枢纽等关键节点也可能成为要域,针对这些要域实施节点毁瘫、体系破击,成为现代战争取得胜利的关键。
多向联动,跨域制胜
全域作战,不仅要善于抓住影响和决定整体的要域,以点制面,也要关照好各个分域,多向联动,使整体呈现和保持其应有的有序结构,才能形成体系合力,发挥整体效能。
从解放战争全局看,辽沈战役绝不仅仅是关外东北“独唱”,而是各个战略区步调一致的“合奏”。彼时,国民党主力被分割成沈阳、北平、徐州、西安、武汉“五个坨坨”。关内各个战场打得越热闹,我们就越担心国民党军会撤出东北,进而迟滞解放战争整体进程,这也是毛泽东同志从1948年2月起就把目光紧紧盯在锦州的深层考量。
从解放战争北线战场全局看,华北和东北紧密相连,我军攻打东北的卫立煌,华北的傅作义必会增援。辽沈战役开始前,我华北野战军杨成武部和杨得志部先后在平绥线、平保线发动一连串攻势,使华北敌军无暇北顾。为切断锦州与关内的陆上联系,东北野战军抢先攻占了北宁线锦榆唐段部分要点,此举使华北援锦部队只能靠海运输送。
从辽沈战役全局看,“置长沈两敌于不顾”,并非完全不顾,东北野战军持续围困长春,同时为防止沈阳、长春之敌相互支援,及可能的南下援锦行动,在沈、长之间,以及沈、长、锦三角地带部署了打援重兵,在攻锦的同时,密切监视沈阳、长春之敌动向。
现代战争,军事行动的跨域联合性越来越突出,跨域联动层级逐渐由战略战役级向战术级和平台级延伸,跨域联动对象由单一军种向不同军种拓展,跨域联动样式由行动任务上的策应向行动进程上的交互演进,多向联动更多体现为体系支撑下的跨域融合、内聚联合。
总体聚优,融域制胜
直观上看,战争是军事域的对抗,但本质上看,战争还包括背后深层的政治对抗、经济对抗、后勤对抗。
1948年3月冬季攻势结束后,东北97%的土地和86%的人口获得解放,解放区军政军民团结,生产发展、经济繁荣,枪支弹药实现了自给自足。而东北国民党军被压缩在沈阳、长春、锦州三个孤立的地域,支撑其前方作战的战略体系在几千里之外的长江以南。
辽沈战役开始后,我东野大军南下锦州,最担心的就是后方补给线。但东北野战军有一支特殊的部队——铁道纵队,野战军打到哪里,就能把铁路修到哪里。锦州战役期间,由沈阳援锦的廖耀湘占领彰武,切断了东野补给线,但我从内蒙古赤峰、通辽另辟了两条迂回补给线,迅速恢复了补给。
战役期间,我军政治工作也彰显出巨大优势,通过说服感化、拉拢策反,成功促使长春的曾泽生部起义,兵不血刃占领了长春,开启了国民党军大规模起义投诚的大幕,极大地瓦解了敌方的军心士气。
现代战争,不仅要打好军事仗,也要打好军事政治仗、经济仗、外交仗、舆论仗,融合汇集军事领域与非军事领域、作战领域与保障领域各种能力,为军事赋能、为作战增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