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23日是世界读书日。世界读书日设立的初衷,是号召“世界上每一个角落的每一个人都能读到书”,让读书成为每个人日常生活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在快节奏的“读屏”时代,世界读书日似乎不只是一次召唤,更像是一次慢“阅读”的提醒。这里,借两篇报道,希望带给读者关于读书更多的思考。
上世纪末、本世纪初,南沙有很多奇特的景观。喊书就是其中的一道:守礁官兵手持书本,迎着海风,面向大海,拼尽胸中之气、腹中之力,时而振臂高呼,时而仰天长啸,时而迎风疾吼……不一而足,不拘一格。
何以如此?守礁官兵皆曰:“在这里,书非喊,不能读!”
高脚屋旁,喊书的军士李振洲将嘴贴近笔者的耳朵,用书指着迎面而来的巨浪说:“都是叫它们闹的!”
上礁之前,李振洲满以为身处孤礁,无人打扰,可以安安心心地读点书。哪知待他携书上来,却傻了眼:南沙无风三尺浪,有浪浪滔天。几层楼高的海浪,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无休无止地拍击着礁石,直搅得他坐立不安,心神不宁,读书计划无从实现……
后来,心里憋得实在受不了,看到礁上的战友都捧着书,一句一句地喊,他也忍不住拿起书喊了起来……
“没想到这一喊,心中一下子舒坦多了,渐渐就上了瘾,有事没事都喜欢拿书喊几嗓子。”
李振洲守礁3年,喊了3年的书。他喊过金庸的武侠小说,喊过马汉的《海权论》,喊过《疯狂英语》……但提起龚允冲,李振洲自称“比他差远了”。
时任南沙守备部队部队长的龚允冲,曾获“中国十大杰出青年”称号。他守礁16年,喊了16年书,自称喊书的“开山鼻祖”。
“那是第一次上礁,谁也没有料到南沙会那么寂寞!”龚允冲说,一望无际的海水把这里与世隔绝了,收音机里一丁点儿信号也没有,带上礁的小狗因忍受不了这里的寂寞,疯掉了……屋漏偏逢连夜雨,所带的书也全让海浪给卷跑了。
寂寞把人逼急了。为打发这难挨的寂寞,龚允冲掏出口袋中的药瓶,对着大海,一遍又一遍地喊起上面的说明词。
“没想到这还派上了用场!”半年后,一个慰问团来到了南沙,提出与守礁官兵搞一次大联欢。守礁官兵没有现成的节目,龚允冲被大伙推到了众人面前。他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一个节目,情急之下,就对大家说:“我给大家表演一个倒‘喊’如流吧!”
其时,涛声如雷。龚允冲在众目睽睽之下,亮开他那粗犷的嗓门,凭着记忆,将一张“胃得灵”药品说明书,从最后一个字喊起,一字不差地喊到开头的第一个字……喊得现场很多人流下眼泪,慰问团的两个女演员哭出了声。
“现在南沙的书多了,喊药品说明书已成为历史。后来流行的喊法是喊情书、喊家书……”龚允冲说。
在东门礁,王双龙眉飞色舞地讲起了他喊情书的场景。那天,补给船捎来了他对象的信,一看开头他就忘了形,当众就一字不落地喊开了:“亲爱的,让我的心——儿——伴你守南——沙……”全礁的官兵都跟着起哄,礁上乐开了花。
在华阳礁,汪子祥心情沉重地描绘了蒋祝军喊“家书”时的情景:蒋祝军的父亲病逝了,消息传来,他捧着父亲昔日的来信,对着波涛汹涌的大海,边哭边喊,声泪俱下。见来了战友,他停了下来。
礁长说:“蒋祝军,你喊吧,尽情地喊,喊出来你会好受些。”全礁的战友都说:“喊呀,你快喊呀……”蒋祝军又开口了,他声嘶力竭地喊道:“儿行千里父担忧,儿守边关父白头,冬夏不知儿冷暖,梦中探儿到南沙……”他的身边,全礁官兵都跟着流泪……
南沙喊书,是那年那月南沙官兵追求知识、排遣寂寞、寄托情感的一个重要途径。
如今,随着守礁条件的巨变,喊书早已成为南沙的历史。喊书随风而去,而被南沙官兵喊过的那些书、那些信、那些情话、那些伴着热泪的文字,海浪会记得,海风会记得,长空会记得。
上图:南沙守备部队官兵在巡逻。乔宇飞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