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粤初春，夜色如墨，寒风裹挟着雨点，扑面而来。陆军特种作战学院的学员们操控的某新型无人机冒雨起飞，至今已过去1个多小时。飞行条件恶劣，信号时有时无，他们紧张凝视着夜空。
“来了来了！”被大家称为“顺风耳”的学员李香君突然喊起来，大家循着他手指的方向侧耳倾听。果然，发动机的嗡鸣声由远及近传来。渐渐地，无人机闪着夜航灯划着优美的弧线出现在视野之中。
“砰！”主伞顺利打开，无人机缓缓着陆。霎时间，学员们沸腾起来。
一年前，该院一群特战学员因一门专业课与无人机不期而遇。
不久前，他们机动至数百公里外的岭南某陌生空域，迎来首次无人机实装飞行训练。
当无人机遇上特战学员，将会划出怎样的航迹？
一场特战学员与无人机的“遭遇战”
学员赵灼对于特种兵有一种别样的情怀。
高考志愿填报“陆军特种作战学院”，是因为赵灼打心底认为：这应该是最苦最累又最长本事的军校之一。
从进入军校起，赵灼就给自己定下了目标。2年时间，韧劲、狠劲让他体能拔尖、能力出众，让他俨然有了特种兵的模样。
转眼进入大三下学期，密密麻麻的课程表上，醒目的“无人机”3个字，让大家一下子炸开了锅。
学习成绩名列前茅的学员范文正对现代战争颇有研究。他被教员请上台为大家上了一堂精彩的战例课。他先给大家普及知识：“有了无人机，我们只要坐在指挥方舱里，盯着屏幕、动动手指头，就能完成侦察破袭任务。”
听着范文正的讲述，大家都憧憬着能早日驾驭无人机在“战场”上“指点江山”。赵灼却不以为然：“这跟打游戏有啥区别？”要是这样，未来战场还需要近身格斗一招制敌的特种兵吗？”
“高科技正在改变战争形态，朝着无人化、智能化方向发展，无人机在未来作战领域将有非同寻常的作用。”一次战术课上，教员李智勇的话让赵灼对自己的想法开始有些动摇。
赵灼对相关经典战例产生了浓厚兴趣。他一头扎进图书馆查找资料，非要刨根问底不可。
不查不知道，一查心一跳。
“无人机的作用是替代有人侦察，减小人员伤亡。最近几场局部战争中，无人机正逐渐由战场‘配角’向‘主角’转变。”看到书中的介绍，赵灼清醒地认识到，随着科技进步，自己的作战理念也要及时更新升级。
渐渐地，赵灼开始对这个曾被他视为“游戏机”的无人机充满期待。他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想好好研究研究这个高科技战场上的“新利器”。
一场特战学员与无人机的“遭遇战”，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打响了。
让无人机操控形成条件反射
丛林深处，酷暑难耐。无人机课程野外驻训，大半个月的时间整天都是理论学习，很少能摸到飞机。复杂的机体构造和密密麻麻的指令让学员伍俊龙有些心情烦躁：“枯燥乏味至极！”
“理论都学了那么久了，什么时候才能飞？”不知谁冒出一句。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就像特种兵平时练习格斗技术一样，在操控无人机前也需要打牢基础。”教员葛广超意味深长地说，机体组装、起飞、操控以及油料、电力保障等所有工作都要准备充分，分工明确，密切协同，实飞实侦才能展开。
听完葛教员的话，大家心里豁然开朗，都默默鼓着劲儿。野外近40℃的高温环境下，学员们通过情景演示、指令对话等方式，轮流担任指挥员、飞控手、外控手等角色；单独学习操练时，他们就对照操作步骤，分饰不同角色，想方设法将每个角色的指令和操作熟记于心。
课间，伍俊龙眼疾手快，趁装备还未撤收，在方舱里不同操作席位上来回奔走，一边喊着相应角色的指令一边看着装备默记要领。课后，他凭记忆把无人机构造、各个舱室所有零部件一遍又一遍地画出来，并回想其功能作用。同时，他还把每一个步骤的要领都详细列出来，做成思维导图，每晚在脑海里模拟指挥协同训练很多遍才安心入睡。
那段时间，每个人的神经都紧绷着。一天夜晚，伍俊龙和同学们正在背记指令，营区突然停电。还沉浸在指挥员角色的伍俊龙，条件反射式地脱口而出：“05，给飞机上电！”
“01，05明白！”不知是谁，迅即捕获指令，并做出回应。黑暗里，大家一呼百应。不用“战斗”部署，也不用酝酿分工，大家纷纷自动进入角色，一个无人机作战小组迅速形成……
事后，大家反应过来，原来就像特种兵长时间练习近身格斗技能形成的肌肉记忆一样，大家无形之中早已对无人机操控形成了条件反射。
前一段时间，学员们机动至数百公里外的岭南某陌生空域，迎来首次无人机实装飞行训练。
“虽然做了大量训练，但真正轮到自己指挥时，还是有些紧张。”实飞前的模拟训练，学员蒋俊辉道出了大家的心声。
为尽快掌握操控要领，蒋俊辉总是提前15分钟到训练场准备，口里念念有词，肢体配合着摆练。他倍加珍惜时间，上课认真训练，轮到其他同学指挥和操作时，他就在边上对照观摩。
“这种天气极有可能引发机载设备短路或返航降落时降落伞打不开等特情。”寒冬时节，凌晨，一场带有敌情背景的雨天实飞实侦演练即将展开，在场厂家技术人员说。
“这点雨都不能飞，将来怎么打仗？”长年坚守一线实践教学的葛广超坚信，通过加装防雨设施，无人机完全可以在中雨环境中执行任务。
“外控手，点火！”在火箭筒助推下，无人机迅速弹射起飞，瞬间消失在漆黑的雨夜中。
雨势越来越大，指挥方舱里气氛变得愈发凝重。蒋俊辉临危不乱：“载荷手，载荷升舱。”“飞控手，执行4号航线。”
数条指令下达后，显示屏画面稳定下来，“敌”纵深多处目标清晰显现。
“真正上了‘战场’，才知道打一场仗这么难。”走下演训场，蒋俊辉的眼神变得愈发坚毅，越是艰险越向前，关键时候能一招制敌，这是特种兵的战斗素养。
每次升空都是战斗。面对各种困难挑战，学员们勤学苦练实现了首次在复杂背景下实抗，首次不良天候下实侦，首次暗夜条件下实飞。
无人机给特战学员带来什么
“那些与无人机朝夕相伴的日子，仍然时常闯入我的梦境。”飞行驻训结束后，蒋俊辉的一句感慨让“耳尖”的教员孙冠楠“走了心”。大四下学期，她要给学员们上基层政治工作课。
“政治工作与军事训练密切相关，以深受学员喜爱的无人机影视资料为切入点，更容易提升学员的全局思维和协作意识。”结合刚刚结束的无人机课程，孙冠楠巧借学员与无人机“并肩战斗”的经历，精心选取“某无人机部队如何凝聚战斗力”题材的影视剧作为重要授课资料。
清晰的指令下达、顺畅的流程操作、正确的行动决策……屏幕中熟悉的战斗场面，引起学员们的强烈共鸣。
“特种兵单兵作战勇猛，团队协作威力更大。”在学员们眼中，无人机飞行的每个环节成功都离不开大家的共同努力。
3月下旬，桂北山岳丛林某陌生地域，该院红蓝对抗演练激战正酣。赵灼带领的武装侦察连被赋予特殊任务，到了决胜的关键阶段。崇山峻岭间，山路泥泞、植被茂密加上蛇虫遍布，长时间神经紧绷着冲在最前面，赵灼挑战着身体极限，每前进一步都很艰难。
“我是连长，决不能倒下！”沿袭了无人机飞行驻训时特别能吃苦、特别能战斗的精神，赵灼带领全连直插“敌”咽喉，最终顺利夺取目标快速撤出，圆满完成任务。
回到日常学习训练，赵灼已然成长为模拟连排头班班长。在大队组织的3000米跑比武中，他作为值班排长，带领全排战友夺得第一名。
“狙击手长时间潜伏，伺机狙杀，要特别能忍耐。一段时间的蛰伏，必定爆发出奇制胜的威力。”无人机课程野外驻训的经历，让赵灼开阔了视野、增强了信心，对现代战争制胜机理也有了更加深刻的认识。
毕业在即，不少学员毕业论文选题都选择了无人机方向。“无人机让特种作战力量插上了科技腾飞的翅膀。作为未来的特种兵，我们要做刀尖上的舞者。”学员们说。
图①：无人机起飞；图②：无人机开伞；图③：学员在夜间组装无人机。作者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