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初识作家刘静的时候,她正值年轻有活力的年龄,热情豪爽,挺有才气,是个极具阳刚之气的女军人。后来她成名了,社会影响大了,人们谈起她,更多的是她对当代军旅文学繁荣所作的贡献。她的小说《父母爱情》(后改编为同名电视连续剧)深受广大读者的喜爱。现在,刘静已经因病离世,但她与《父母爱情》一样,成为读者心中永远的记忆。
刘静的主要作品有散文集《走好你的路》,中篇小说《飘荡》《你在哪里等我》《父母爱情》和长篇小说《戎装女人》等,最具影响力的作品当属《父母爱情》。由同名小说改编的电视剧《父母爱情》自2014年在电视台播出以来,成为继《四世同堂》《大宅门》之后中国播出面最广、收视率最高的电视剧之一。因这部电视剧属于军旅题材作品,也成为全国人民知军、爱军、拥军最好的宣传片。每年全国征兵,在调查适龄青年入伍动因时,因为看过《父母爱情》也成为他们要当兵的理由之一。
刘静入伍和她投身军事文学创作几乎是同时的。入伍不久,她就经常发表一些诗歌、散文等文学作品,受到所在部队领导的关注,认为她是个很有发展前途的写作人才,军队文艺出版单位一些了解她的编辑也特别欣赏她的文学才能和创作热情。创作军旅文学作品需有大量的军事阅历和军事知识做铺垫,而刘静从小就在军营里长大,所有军人的一切她都知道;军人面对战争、面对国家、面对人民、面对艰苦、面对生死,军人的喜怒哀乐,她也都了解。
我对小说反映的历史背景十分熟悉,对小说人物的命运走向也比较了解。我深知,《父母爱情》之所以火遍大江南北,除了后来因改编成电视剧在各大卫视热播外,还因为它源于部队,源于部队的历史,源于部队的文化,源于部队的传统,源于部队的情感。
我去过、居住过的部队营房有上百个。过去,陆军师以下部队,包括带部队的军分区、守备区、要塞区、边防团,营房的规划与布局都差不多——营房大门、办公楼、大操场、礼堂,顺序性地排列在营区中轴线上,营房两侧分别是警卫、通信、侦察、防化分队,再往后就是机关食堂和招待所。远离主营区的守备分队的营房和操场规制也都一样,平时出操、训练、操课、开会,全军都是按照同一本条令条例实施,部队的日常生活在《父母爱情》里基本上都是情景再现。刘静从小跟随父母生活在部队的营区里,非常熟悉军人,了解军人的生活。所有在部队待过的战友,包括转业、复员的战友,基本上都能从作品中得到情感共鸣,兴味也就更浓厚。
刘静父母所在部队在胶东半岛,是曾经的内长山要塞区所属青岛、烟台、威海的边海防守备部队。这支部队源自抗日战争时期,是胶东半岛主要的抗日武装力量。解放战争时期,这支部队成为华东野战军所属部队,打过孟良崮,解放了济南城,活捉过王耀武。刘静父亲那一代军人打过仗渡过江,为新中国的解放流过血负过伤,对新中国的成立和人民军队的建设作出过应有贡献。由于作战经验丰富,善于建设和管理部队,新中国成立以后,每逢部队编制体制调整,这支部队都会向华东、华北、西北、华南地区输送干部。这些干部身上那种坚定的信念,无惧生死的革命精神,顽强的战斗意志,永远是人民军队光荣传统的重要组成部分,直到今天仍然是人民军队建功立业、拼搏进取的精神动力。
《父母爱情》源于生活,源于部队,源于作者自己的父母亲。父亲江德福所在部队没有参加抗美援朝战争,没有经受过大整编、大换防,属于全军少有的未经体制编制调整的部队。刘静在写作《父母爱情》时,没有把一些纷繁的历史背景写到小说中,这样对人物关系、矛盾冲突的处置是最为合适的,使作品更显得简洁、明快。能够把父母辈的历史写出来,把父母辈的情感写出来,把父母辈的思想写出来,把父母辈的境界写出来。这也是刘静对《父母爱情》始终追求的目标和方向。刘静是个心气比较高的女军人,又是个一直在默默使劲,埋头苦干的人,一如她自己所说,搞文学创作,有时也和打仗一样,十年磨一剑。功夫不负有心人,刘静最终成功了。
刘静说,《父母爱情》中的江亚菲这一人物的性格就像她自己。江亚菲在部队大院里长大,敢说敢想敢干,后来当了兵。刘静多次表示,她在写这个人物的时候,实际上把自己的情感、自己的形象、自己的理想都写在了这个人物的身上。江亚菲脚踏实地,待人热情,快人快语,性格豪爽,山东姑娘的性格特点都在她身上有所体现,刘静就是这样的人。
《父母爱情》写的是部队大院里的事。之前看过好几部这一类型的作品,大多是写大城市里部队的营院。实际上,全军大多数部队的营院都在中小城市,还有的在偏远艰苦地区。那个年代,在部队大院里长大的孩子,父母职务等级相差不大,孩子们都是在同一个环境中长大的,共同的年代、共同的命运演绎了共同的生活,后来又各走各的人生路。这是那个年代部队大院里长大的孩子的真实写照。
刘静曾经表达过她对这部作品里各种不同人物形象的定位——她喜欢的和她不喜欢的,都必须是她所熟悉和了解的人物。一部优秀的文学作品一定是源自于时代,源自于历史的真实,源自于真实的生活,源自于真实的人物。刘静不想把《父母爱情》里的主要角色写成“高大全式”的人,他们有的来自战争年代,有的来自艰苦环境,有的来自贫下中农和各个不同社会阶层,最终都同时汇聚到社会主义革命和社会主义建设的大潮中来了。江家的5个孩子也尽显特色,各有鲜明性格。这是刘静对《父母爱情》创作的不断探索与尝试,也显示出她不凡的艺术功力。
《父母爱情》是刘静多年磨砺而成的作品。后来有人向她提出,为什么不再创作一部与《父母爱情》齐名、一样成功甚至超越的作品,但刘静说,一个作家一辈子能有一部让人看了忘不了的作品就可以了,写得再多,如果不是自己熟悉的或经历过的,那就是在抄袭自己,自己在剽窃自己。
这部小说总结回顾了中国军人家庭曾经生活的年代,刘静把它写活了,写真了,写美了。如今,刘静去世了,但她对过去时代的贡献和总结也为后来者开辟了一条创作大道,相信今后一定会有更优秀的军旅文学作品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