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微草堂笔记》里有一段故事:某寺重修山门,要找多年前掉进河里的石兽。许多人认为石兽坚硬而沉重,应该在原处或顺河而下打捞,但一直未能找到。独有一位老河工不循常理,提出不妨到河的上游找找,果然找到。老河工的高明之处在于他想到,河底是松软的沙子,迎面冲击的水流会在石兽前方形成一股反向水流,在其迎水面冲出一个深坑,石兽就会一跟头翻进去,如此循环往复,石兽就可能逆流而上了。这种基于科学认识而产生的逆向思维,对于我们今天抓好练兵备战工作,有着诸多启发和借鉴。
逆向思维,是指一种对司空见惯的、似乎已成定论的事物或观点,反过来思考的一种思维方式,关键在于一个“逆”字。辩证法告诉我们,世上任何事物都是一个矛盾的对立统一体,但事实上,人们总习惯地关注事物的此一面,而忽视其彼一面。如果打破“从来如此”的思维定式,多用逆向思维“反过来想一想”,往往就会有新颖独到的发现。这对于打仗这门“以正合,以奇胜”的学问来说,正可谓是不谋而合。
战国时期的齐魏马陵之战,孙膑用减灶计以强示弱,诱敌入瓮;五百年后,东汉虞诩反其道而行之,采取进兵增灶、以弱示强的诱敌之法,战胜了羌戎。在抗战时期著名的“七亘村重叠设伏”战例中,刘伯承运用逆向思维,摆脱“胜战不复”的束缚,用“复战”法在同一地点,两次设伏成功打击日军。可见,古往今来在战场上创造奇迹的将帅,其“绝招”往往就是不拘于成理、不循常规行事。
从研究敌人、掌握战场主动权的角度出发,逆向思维是一种对正常逻辑思维的补充和加强,它能有效提醒我们,不要做“敌人希望我们去做的事”,更不要动辄以“不可能”“做不到”降低对于敌人的预判和防范。1945年远东战役前夕,日军出于对“雨季、沙漠和原始森林不适合机械化重兵集团行动”的考虑,放松了对大兴安岭方向的戒备。可是,苏军大规模攻击行动却偏偏一反常规,不仅把进攻的时间选择在雨季的8月上旬,而且命令主攻坦克兵团从蒙古东部翻越大兴安岭,直逼日军设防重地,结果让日军一败涂地。
就自身军事斗争准备而言,逆向思维则能帮助我们多从对手的角度出发,更好地认清自身薄弱环节,针对性地做好补盲补短工作,防止战时被敌点“死穴”、攻“短板”。二战期间,为加强对战机的防护,英美军方调查了作战后幸存飞机上的弹痕分布,决定哪里弹痕多就加强哪里。然而,统计学家沃德指出,更应该注意弹痕少的部位。因为,这些部位受到重创的战机,或许多数已经坠毁,没有机会返航,相关数据容易被忽略。这一反向假设,后来被证明是正确的。雷达作为新型武器装备在二战时横空出世,而战机主要以实施干扰、欺骗或直接摧毁等方式对抗雷达,但效果并不理想。科研人员让思维“转了个弯”:如果让对方雷达无法探测到来袭飞机,抢夺作战主动权的问题便可迎刃而解。于是,隐身飞机概念应运而生,翻开了空军发展的新篇章。
当然,逆向思维并非放之四海而皆准的真理,并非每一件事都可以“逆”一下,也并非每一个困难都能“反”一下,这还要看看是否符合实际。所谓逆向不是简单的表面的逆向,而是在深刻认识事物本质的前提下,从逆向中形成科学的、令人耳目一新的超出正向的思维成果。有时不按常理出牌、不按常规行事,可以出其不意。但在特定情况下,偏重常法又往往正是非常规之策。总之,只有坚持实事求是,才能正确灵活地破除由经验和习惯造成的僵化认知模式,进而科学合理地运用逆向思维这把“金钥匙”,打开一扇扇胜战之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