闽南的这一座小村庄,深藏在山峦起伏、翠峰连绵的群山里。遥想当年,这个小地方别说外乡人,恐怕就连当地人也不一定知道。自1958年驻军某部搬到这里,这支在解放战争中屡建功勋的部队给这里注入了生机活力。从此,途经这座小山村的人们,看到营门口威武挺立的哨兵平添几分胆气,听到山沟里传出的阵阵口号陡增几分力量。
我初识这座山村,还是1989年春天。那年春节后,我随工作组到原南京军区调研考察,第一站就是这里。那一次任务很重,白天下部队,晚上汇情况,紧张忙碌,没时间细细察看。只记得营房都是石头垒的。营区干道两侧高高耸立的槟榔树,提醒着我们这里已是闽南地区,同我熟悉的江淮不一样,与北京相比,更是有完全不同的景观了。此后,我又曾几次下部队住过这里,时间不长,印象不深。直到1998年12月,我调到这里工作,在以后两年多的时间里,同这座小山村结下了缘分。
驻军的营区坐北朝南,后面有山,前面一条小溪流过。周围的山不高,但森林茂密,植被葱茏,鸟语花香。尽管远离城市,看不到海景,但营区西侧山脚下就有一片水库,波光粼粼,百鸟翔集,鱼虾成群。这里虽没有城市环岛路旖旎的风光,更望不见浪漫美丽的海景,但这里有它自己的魅力。雨季到来,山上云雾缭绕,山下流水潺潺,活脱脱的闽南山水大写意。旱季时节,天高云淡,白鹭翻飞,山峰倒影在水面上,营房掩映在绿树中,那种“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的意境油然而生。
营区把军旅雄健和自然生态融合在一起,生动展现了军人特有的审美观。排排营房井然有序,训练场地各种器械巧布其间。营区中央有一幢不大的三层小楼,那是部队首长办公的地方。楼前两棵榕树,华盖大门两侧,庄重而又肃穆。小楼右侧有一个露天电影场,条条石凳阶梯式扇形展开,整洁实用,彰显着军营的文化特色。矗立营区制高点的是大礼堂,俯瞰山村全貌。营区后方僻静幽深,一条沙石小道通向山凹深处。营区的植被极具闽南特色,高大群集的是桉树,干直叶细,树皮斑驳,青褐相间形成虎皮纹,那是官兵照相留影的绝佳背景。一棵棵玉兰花,亭亭玉立,把它特有的芬芳洒向营区处处。还有前面提到的槟榔树,树干笔直挺立,叶子簇生于顶端,在风中摇曳着。我觉得,这里最好看的花木非三角梅莫属。它枝条交错,藤蔓铺展,能爬满一堵墙,遮住半边坡。碧绿的叶,紫红的花;花形似叶,花期漫长,尤其在秋冬季节,灿烂怒放,鲜艳夺目,含笑迎宾。
这里“山美水美人更美”。部队演习训练不断,备战打仗的热潮一浪高过一浪。从将军到士兵,个个都是黑黝黝的。“当尖兵,打头阵”“首战用我”的口号惊天动地。部队官兵山里来海里去,太阳晒、海风吹,脊背上的皮一片一片翘起来,脱了一层又一层。新装备列装,年轻的战士们把操作规程制成卡片挂在胸前,一句句背记,一遍遍操练,手上的趼子厚厚的,他们从不叫苦。对训练中遇到的困难和问题,官兵们积极主动,不等不靠。部队训练有素,作风扎实,经得住摔打,扛得起任务,表现出了特别听党话、特别能吃苦、特别守纪律、特别能战斗的顽强作风。官兵们把心思集中在备战打仗上,生活上始终保持我军艰苦朴素的优良传统。部队领导住房也都是旧时的石头砌墙,红砖铺地。当社会上家用电器大量普及时,营区除会议室等公共场所外,都还没有装上空调。在对待纪律的态度上,部队首长抓得紧、要求严,不假外出、打骂体罚、请客送礼等歪风邪气露头就打,毫不手软。部队党委坚持民主集中制,有任务抢挑重担,有困难共同承担,有问题摆在桌面上,和衷共济、坚强有力。大家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部队被带得嗷嗷叫。现在许多在这里工作过的同志碰到一起,都感慨那时的岁月,工作很忙,也很辛苦,但大家心里温暖,非常愉快。
这里的人们有情有爱,官兵之间、军民之间,休戚与共,手足相帮。部队首长做的红烧巴浪鱼、油炸香椿头,都是许多人吃过的美味。领导机关对大家遇到的实际困难都非常重视,热情关心。遇有转业安置、家属就业、子女上学等方面的问题,大家齐心协力、千方百计地帮助解决。逢年过节,部队还要把在市内上班上学的家属请到这里来,开展多种形式的联欢活动。
军民团结如一人,试看天下谁能敌。部队视人民为父母,把驻地当故乡,抗洪抢险、防台救援等急难险重任务,总是冲在第一线,舍生忘死地保护人民利益。当地政府对子弟兵也关怀备至,鼎力支持部队的建设发展。那时,市支前办有一个姓卓的主任,是一位50多岁的女同志。她经常顶着高温到演训场地、铁路兵站给官兵送水送饭。当地军民鱼水情深的故事,不知有多少。在这里的工作生活实践一次又一次告诉我,官兵团结、军民团结,永远是我军战无不胜的力量源泉!
20多年过去,弹指一挥间。如今这里建起了高铁站,处处都是繁荣昌盛的新气象,部队建设发展更展现出坚决听党指挥、矢志奋斗强军的崭新面貌。曾经的战斗岁月、闽南山水,时常萦绕心间。每念及此,总觉得心潮澎湃。我爱这支所向披靡的钢铁洪流,我爱第二故乡的人民,我爱这座永远留在记忆中的小村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