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处邯郸古城的晋冀鲁豫烈士陵园,我拜谒过多次。30年前,出于对抗战英烈的敬仰,我还在陵园门口端端正正地留了一张影。那张照片,至今还收藏在我的老相册里,连同一本《左权将军家书》一起并排摆放在我书架的上层。冬日里,收拾藏书,又翻出了那张有点泛黄的老照片,一份特别的情感在脑海里盘桓。时隔多年,我又一次来到晋冀鲁豫烈士陵园,想去左权将军的纪念馆里认真看一看。走进纪念馆,我边看边记,心中激荡起阵阵情思……
那是1940年5月,左权的女儿左太北出生。8月底,妻子刘志兰与才3个月大的左太北离开左权到达延安。没想到,这一别竟是永诀。从1940年8月到1942年5月,左权给爱妻写下了12封信。其中,一封在半途丢失,其余11封均被刘志兰收到。这些信,共计约一万六千字,到1982年,在左太北42岁时,刘志兰郑重地把它们交到女儿的手上。这11封信件,后来被辑成《左权将军家书》问世。
我读到后来增订的这些家书时,距离左权将军牺牲已经过去79个年头了。阅读那一封封饱蘸深情的家书,字字句句都碰触着我的心。因为革命战争的需要,左权承受着与亲人分离的凄苦。从这些文字中,我读到了左权不仅有铁骨铮铮的一面,也有柔肠似水的一面。此外,他还热爱自然,喜欢花草。在第4封信中,左权通过对驻地栽种兰花的记叙,表达了对美好生活的热爱和对千里之外妻子的想念。
左权常常对人讲他所经历的战斗故事,以至于在信中也讲起来,以此来影响家人,让他们都树立起革命胜利的信心。当年在延安,著名作家丁玲写有一篇《记左权同志话山城堡之战》,记录了左权将军给她讲的一个战斗故事。这篇文字写于1937年1月29日。在丁玲笔下,左权“兴奋地拍了一下桌子,稳重地笑了笑,将手上的烟灰弹了一弹,用平静的声音,然后都是很坚决的神气说:‘明天,准是明天,我替你讲山城堡战斗的故事。’”
写于1942年5月22日的信件,是左权写给爱人刘志兰的最后一封信。在此前的每封信中,左权都提到对女儿太北的思念。信中又写到对爱人的相思:“志兰!亲爱的:别时容易见时难。分离二十一个月了,何时相聚?念,念,念!”3天后,1942年5月25日,左权将军于麻田十字岭战场壮烈殉国,年仅37岁。
8年后,一列特别专列,搭载着左权将军的灵柩由涉县石门村向邯郸车站徐徐驶来。左权将军的灵柩,最终安葬于邯郸古城晋冀鲁豫烈士陵园。时光如梭,家书泛黄,字字深情,满纸家国。左权将军那一封封志坚若钢、心柔如水的家信,写满了对妻女的牵挂、惦念,也记录了那段弥漫着战火硝烟的历史,更传承着革命者的初心与信仰、忠诚与大爱。
从纪念馆出来,时近中午,天清气朗。我仰观万里晴空,白云在蓝天的衬托下,是那样的轻盈纯净。阳光安然地投射到一片片树冠上,筛下无数道细密的光线。陵园里,一派宁静与安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