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见字如面，就用声音相伴
■本报记者 裴 贤
有一种爱能飞过山海，“停驻”亲人身旁；有一种思念能穿越时空，直抵爱人心田。
宁夏吴忠市，一段“电波”飞向海拔5000米以上的喀喇昆仑。它发自军嫂李春雪专门为丈夫、新疆军区某团曼扎边防连连长丁涛录制的专属音频。
2014年，丁涛结识了同学的表妹李春雪。一来二往中，两人确立了恋爱关系。不久后，他们同时迈入大学校园。李春雪在位于宁夏固原的宁夏师范学院就读，丁涛提干后前往位于天津的陆军军事交通学院学习。
固原到天津，1300余公里的距离，把思念拉得很长。爱好写作的李春雪，常常用书信为他们的爱情留下记忆。
2016年，丁涛毕业后被分配到边防部队。边关遥远，书信总是不能按时到达。李春雪通过微信发给丁涛的信息，也因边防驻地时有时无的网络信号迟迟得不到回复。
一条，两条……几十条信息，仿佛石沉海底。2017年12月底，以往喜欢用文字表达思念的李春雪，在微信上给丁涛发送了一条语音：“你在哪？我真的好想你。”
“听见你的声音，好像你就在我身边，感觉很幸福。”丁涛“姗姗来迟”的回复，让李春雪萌生了为他录制音频的想法。
不能见字如面，就用声音相伴。李春雪决定为丁涛录制音频，寄托思念。
课业之余，一遍又一遍录制，一遍又一遍“否定”自己，李春雪还请来室友为自己“把关”。经过几个月的精心准备，第一条音频《车遥遥篇》，终于在2018年5月16日和丁涛“见面”。从此，丁涛的身边，有了爱人时时刻刻的“陪伴”。
无数个深夜里，坐在书桌前的李春雪，将对丁涛的感情诉诸笔端，精心挑选背景音乐，朗读录制成音频，通过微信传给丁涛。每一次录制，李春雪都感觉自己仿佛跨越山河来到爱人身边。
高原上，丁涛会反复收听每一条音频，感受其中无尽的爱恋、思念和等待。从2018年到2022年，李春雪已录制了100余条音频。岁月将李春雪的思念切割成很多块，也将音频划分为很多篇章，“爱情”篇、“生活”篇、“等待”篇……
“等”，是丁涛对李春雪说得最多的一个字，“等到大学毕业”“等到结婚后”“等到生了孩子”……2018年，他们结了婚。2019年，儿子可可出生。然而，相识相恋相知的8年间，李春雪和丁涛相聚的时间只有不到半年。
2020年，丁涛执行任务，6个月里手机没有信号，家人无法与他取得联系。“又是失联的一段时间，我不知道给你的录音你能否收到，但这是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也是为我自己做的。”一条条发出去的音频，没有任何回复。那一次，李春雪等不了了。她要去爱人工作的地方看一看。2020年7月，忍受着一路强烈的高原反应，李春雪来到海拔5000米以上的喀喇昆仑。
一切和想象中一样。红脸蛋、紫嘴唇、粗糙黝黑的双手，这是她驻守高原的丈夫，她无数次想见到的人。
一切又和想象中不太一样。新型营房功能先进，配套保障设施齐全，边防官兵的生活条件有了很大改善。那一刻，李春雪放心了。
所爱隔山海，山海皆可平。你不能归家，我向你奔赴。2021年12月，李春雪再次去高原探望丈夫。相比上一次在夏季“到访”，这一次，李春雪更真切地领略了喀喇昆仑冬天的苦寒。一路上她头痛欲裂，在团部休整了6天后，才前往丈夫的连队。
李春雪向丈夫提出一个请求，想和他一起去巡逻。征得上级同意后，李春雪坐上了巡逻车。路途艰难，李春雪没有参与步行巡逻。当她坐在巡逻车里，遥望着丈夫和战友在远处的点位上展开鲜艳的五星红旗，泪水一下子涌出她的眼眶。“国”和“家”，从没有像那一刻那样，如此清晰地叠印在她的心底。“只有把国守好了，才有千家万户的幸福”，李春雪更加理解了丈夫的选择。
如今，李春雪还会不定时地给丈夫发送音频。李春雪把儿子的声音也添加进去，包括儿子叫“爸爸”，儿子背诵诗歌、朗读儿歌……
宁夏平原上，又多了一个眺望喀喇昆仑的小小身影。
（本版制图：扈 硕）
《车遥遥篇》
“车遥遥，马憧憧。君游东山东复东，安得奋飞逐西风。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月暂晦，星常明。留明待月复，三五共盈盈。”
你守护边疆的日子里，我用长若银河的线守护着你。亲爱的，别害怕，别担心，时光不老，我不走。你不回来，我会一直锁心为你留守。总是一提笔，千言万语便戛然而止。原来，思念这种东西，真的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千言万语，一句“我想你”又怎可抵？当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的时候，你不妨抬头看看此时的星空，那耀眼的星星是我用思念为你点亮的灯。
《真的想去看看你》
真的想去看看你，你知道吗？突然出现在你的面前，看到你吃惊的样子，体会拥抱的感觉。这点，你不知道，不知道此时我有多牵挂。
真的想去看看你，看看你生活的环境，感受驻守高原的不易，听你诉说忧伤与快乐，让你感觉不再孤单。这点，你不知道，不知道我多想走近你。
真的想去看看你，手牵手走在幽静的小路上，听你和我说些知心话，与你共进晚餐，体会爱情的浪漫。这点，你不知道，因为这是我一直以来的想象。
真的想去看看你，和你相处一段时间，感受你的关怀与温情，体会被人疼爱的感觉、有人照顾的幸福。这点，你不知道，不知道我期盼了很久、很久。
真的想去看看你，共同回忆我们生活的点滴，共同携手走过人生的路口。这点，你不知道，因为我从未和你说起。
真的想去看看你。想牵你的手，想挽你的胳膊，想拥抱你，也想要你背着。
真的，好想，好想。
（文字转自李春雪发给丈夫丁涛的音频，有删减）
左手牵你，右手敬礼
——丁涛写给妻子李春雪的信
雪：
从相识到现在，你为我写了几百封书信，我却很少给你回信。在部队的日子，一天24小时都被安排得满满当当。我只能将对你的思念藏在心里，藏在我仰望星空的漫漫长夜里。
前天，《解放军报》的记者问我要不要给你写封回信刊出来。我一口就答应了。这些年，你为我、为家庭付出太多心血，我也想有个机会去表达我的爱意，让所有人见证我们美好的爱情。
今天是2月14日。这个浪漫的日子，我无法陪伴你。写下这些文字献给你，作为这些年我“迟到”的回复。
2014年，宁夏吴忠市，我们的家乡。在初中同学聚会上，我从你的表姐马丽那里得知你的名字。那一刻起，我们的缘分就开始了。
后来，我去天津学习，你在宁夏就读。距离虽远，却无法阻断我们的联系。一开始，你将思念用书信寄过来。后来，我到了边防，书信交流不便，你便把你的所思、所盼，写成文字录制成音频，配上喜欢的音乐发给我，让我拥有了一个专属的情感“电台”。
这一切，都成了我最美好的回忆。闲暇之余，我会将所有的音频反复收听，有时听着听着，就默默流下眼泪。这是幸福的泪水。听着你的声音，我觉得你就陪在我的身边，自己不再孤单。
记得，有一次你给我发来一条名为《等雪也等你》的音频。“北国的冬天近了，有个她，在等一场雪，也等你……”
我细细聆听着每一个字，感受字里行间你对我的思念。我是军人，能够陪伴在你身边的时间真的很少。虽然对你有无尽的思念，但是相隔千里，我不能在第一时间与你分享我的喜怒哀乐，不能在你生病时照顾你，不能陪你去看喜欢的电影……由于时差和信号的原因，我常常连消息都无法及时回复。一起吃顿饭，静静地看着彼此，这样的愿望在我们的爱情里都成为奢侈。所有的一切一切，就像我所说的，只能“等”。
2018年10月1日，我们走进婚姻的殿堂。婚后，我们没有花前月下的甜蜜，更多的是你默默的付出。你从未向我抱怨过，用柔弱的肩膀撑起我们的家。2019年，我们的爱情结晶可可降临了。你还没等坐完月子，就去参加面试，成为一名小学老师。我心疼你，但更为你骄傲。
2020年，我因执行任务未能如期休假回家。执行任务的半年时间里，我无法与你正常联系。收不到消息的你心急如焚，最终在家人支持下决定来看看我。3次转机、4次转车，你终于历经旅途颠簸，到达我的第二个“家”——曼扎边防连。
见到你的那一刻，我根本不知道如何表达内心的激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你却早已满眼泪水向我跑来，拥入我的怀中。我还没来得及和你互诉衷肠，又接到上级临时安排的新任务。我知道，初上高原的你身体不适，但你擦了擦眼泪，坚强地挤出一丝微笑对我说：“我没事，你先去忙吧，工作重要。我还能在这里呆一段时间呢！”看着脸色发白的你，我内心有万般不舍。但我是军人，必须服从命令，坚决执行。
雪，自从你踏上了军恋这趟甜蜜又苦涩的列车，就一直在默默付出。每当我打电话回家时，你总说“家里都好，不要担心，照顾好自己，把工作干好……”你为了我们的家庭和未来，独自面对生活的酸甜苦辣，承受聚少离多的思念，尽心尽力支持我的工作，无怨无悔承担着家庭的全部责任。
雪，这么多年，你一直是我坚强的后盾，是我前进的动力，是我暖心的“春雪”，让我没有后顾之忧，能够全心全意投入到工作中。
今天，仰望湛蓝的天空，我只想对你说一声——
“老婆，你辛苦了，我永远爱你！”
爱你的涛
2月1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