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里来是新春,赶上猪羊出了门,猪啊羊啊送到哪里去,送给那英勇的八路军。嗨呀梅翠花嗨呀海棠花,送给那英勇的八路军……”1943年的春节,延安的老百姓敲锣打鼓,吹着唢呐,扭着秧歌,将猪、羊、鸡、鸡蛋、军鞋等送到部队驻地,慰问八路军。那场面真是热闹啊!
1943年,是中共中央进驻陕北的第8个年头,艰苦卓绝的抗日战争仍处于战略相持阶段。在中国军民的顽强抗击下,侵略者的败势初显,战略反攻指日可待。大生产运动的开展,打破了敌人对陕北的封锁,改善了老百姓的生活。在一派红红火火的气氛中,延安人民迎来了传统节日——春节。
2月4日,农历大年三十。延安南门外的广场上,几十支文艺团体竞相表演,各显其能,热烈的气氛驱散了凛冽的寒风。最引人注目的是鲁迅艺术文学院150人组成的“鲁艺秧歌队”。他们的节目以拥军优属、宣传生产为主题,“踢场子”“推小车”“跑旱船”“挑花篮”……抒发着人民群众对翻身解放的感激之情和对革命胜利的喜悦与期盼。这些经过改造的秧歌,去掉了旧秧歌中的低俗内容,紧密结合现实生活,成为寓教于乐的“解放秧歌”“翻身秧歌”,古老秧歌的面貌从此焕然一新。最受欢迎的是王大化和李波的《拥军秧歌》。“鲁艺”戏剧系教员王大化一身民间秧歌手的扮相,头上扎个朝天小辫子,腰间系着一根红布条,手拿一面小铜锣,脚上穿着一双带彩球的鞋子;学员李波穿着红花棉袄红棉裤,背一只小鼓,一副陕北村姑扮相。王大化会表演,只见他上场后,左右扭着腰,腿抬得高,脚落得轻,步子飘飘,几步扭下来,赢得一片喝彩;李波嗓子亮,“猪啊羊啊送到哪里去……”一声未了,赢得一片叫好声。演出场地周围,屋顶上是人,草垛上是人,墙头上是人,树杈上是人,半面山坡上也站满了观众。老百姓说:“过去鲁艺的戏看不懂,这回看懂了。”延安的春节,成了人民的艺术节。
“天下闻名的朱总司令,一心爱咱们老百姓,为咱们日子过得美,发动了生产大运动。嗨呀梅翠花嗨呀海棠花,发动了生产大运动……”
2月5日,正月初一,秧歌队闹春闹到枣园,毛泽东、朱德等中央领导同志都来看演出。鼓声隆隆,脚步声声,尘土飞扬。毛泽东身上落了一层黄土,看到精彩处他哈哈大笑。这时身边有人给毛泽东拿来一个大口罩,毛泽东不戴。演出结束后,毛泽东说:这还像个为工农兵服务的样子。朱德总司令说:不错,今年的节目和往年大不同了!革命的文艺创作,就是要密切结合政治运动和生产斗争啊!他意犹未尽地说,这都是去年开了文艺座谈会后的新气象!曾几何时,日寇的飞机空袭来了,延河边的人们都慌着跑警报,老乡跑老乡的,知识分子跑知识分子的,两拨人连跑警报都不在一条道上跑。经过毛泽东《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的洗礼,“土包子”和“洋包子”打成一片,同心同德同娱乐了。文艺为工农兵服务的方向找准了,毛泽东、朱德等领导人打心眼儿里高兴。
这个春节,“鲁艺”等单位的新秧歌引起轰动,鲁艺秧歌队演出40场,观众达两万多人。同时引起全城轰动的还有一部电影纪录片,这也是延安文艺工作者独立拍摄的第一部电影。
大生产运动中,三五九旅把没有人烟的“烂泥洼”建设成陕北的好江南——“南泥湾”。中央军委总政治部电影团把这一事迹拍摄成电影《生产与战斗结合起来》(即《南泥湾》)。因为条件限制,拍出来的是无声电影。为达到更好的放映效果,在军委三局、“鲁艺”的支持下,电影团的同志借来扩音设备、留声机和唱片,在放映现场为影片配上音乐,现场进行解说,达到有声影片的效果,开创了延安自制“有声电影”的历史。这部影片大年三十首演(试映式),受到朱德、叶剑英、贺龙同志的高度赞扬。根据朱德总司令的指示,电影团从2月5日开始在各单位轮流上映。大年初一,在军民联欢会放映;大年初二,在八路军大礼堂招待劳动英雄及文化界;从大年初三开始,到部队直属单位和中央直属单位放映。正月初九,在杨家岭大礼堂给中央机关放映……
这一年的春节,延安第一次开展“双拥”(即 “拥护政府、爱护人民”“拥护军队、优待抗日军人家属”)运动。春节之前的1月15日,陕甘宁边区政府发布《关于拥护军队的决定》,确定1月25日至2月25日为边区拥军运动月。边区政府主席林伯渠在元月15日的《解放日报》上撰文《造成拥军热潮,增强拥军工作》,强调“军队的利益和人民的利益是血肉相联而不可分开的”。八路军留守兵团司令部和政治部也在1月25日发布《关于拥护政府爱护人民的决定》,确定从2月5日至3月4日为拥政爱民运动月。2月1日,八路军留守兵团制定、颁布了10条《拥政爱民公约》。《解放日报》以代社论的形式发表了陕甘宁晋绥联防军司令员贺龙撰写的《开展拥政爱民运动》一文,号召部队积极开展拥政爱民运动。
“八路兄弟们个个能,保卫咱边区陕甘宁,帮咱们种来又帮咱们割,哪一家百姓不领情。嗨呀梅翠花嗨呀海棠花,哪一家百姓不领情。你领情来我也领情,赶上那猪羊向前行,一心爱戴咱朱总司令,一心拥护咱八路军。嗨呀梅翠花嗨呀海棠花,一心拥护咱八路军。”“鲁艺”秧歌队、延安县秧歌队到部队慰问演出,陕甘宁晋绥联防军司令员贺龙跷起大拇指说:“好节目,我非常赞成你们!”他当即命令军需人员杀猪、蒸馒头,招待秧歌队队员。从这个春节开始的“双拥”运动,找到了进一步密切军政、军民关系的载体和抓手。久而久之,“双拥”成为一个革命传统,成为革命文化的一部分。
黄土高原呼啸的西北风吹得窑洞门口的春联哗啦啦地响。春节期间,有人得知毛泽东那年50岁了,提出给毛泽东祝寿,毛泽东坚决不同意。他话题一转,说:邀请枣园村年过60的老人来做客,为他们集体祝寿。
正月十五这天,毛泽东站在枣园小礼堂的门口,把20多位老人迎进屋子。炭火烧得屋子里暖洋洋的。毛泽东问大家:干部和军队砍柴的时候,砍你们的树没有?借你们的东西还没还?把你们的家具用坏了赔没赔?放羊的时候,吃没吃你们的庄稼?买你们的东西,钱给够了没有?他们对群众的态度好不好?……老人们争相介绍说,干部和军队好得很,说话亲切,态度和蔼,见了老汉叫老大爷,见了老婆子叫老大娘;见人不笑不说话,做事商商量量的;农忙时候,他们还帮助我们干活,不吃群众的饭,亲热得跟一家人一样;你想,对这样好的干部和军队,还能有什么意见?!毛泽东说:你们批评我们,就是帮助革命。只有批评我们,才能纠正错误把工作做好,革命就能早日胜利!
延安接待客人的最高标准是“四菜一汤”。毛泽东给老人们夹菜、倒酒,他说:我是这里的一个居民,跟大家接近得少了。这不对。今后,得和大家多接近。其实,每年春节,毛泽东都要给驻地的乡亲拜年,乡亲们也年年拿着油馍和稠酒给毛主席拜年。一位老人动情地说:过去,成年累月给地主干活,没吃饱过肚子,没穿过好衣裳,谁还给我祝寿?自从闹革命、翻了身,吃穿没困难了,毛主席还给我祝寿……
毛泽东说:祝你们健康长寿。希望你们发挥种庄稼的丰富经验,大大地发展生产,过上更好的日子。
从枣园回家的路上,老人们乘着酒兴,高兴地扭起了秧歌,撒下一路歌声:“正月里来是新春,赶上猪羊出了门,猪啊羊啊送到哪里去,送给那英勇的八路军。嗨呀梅翠花嗨呀海棠花,送给那英勇的八路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