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前面

前不久，记者得知，第73集团军参谋部火力处处长申安飞被确诊为渐冻症。该病极为罕见，目前尚不可治愈。令人难以想象的是，在病情不明情况下，申安飞强忍着疼痛和肌肉萎缩的无力，始终坚守战位，在西北戈壁完成了近5个月的高强度演训任务。今天，记者专程探访这位“钢铁处长”，了解他背后的故事。

离宿舍楼不远，有一条塑胶跑道，申安飞以前每天下午都会到这里跑步。可自从演训回来，他就再也没来过。

记者第一次见到申安飞时，他正在宿舍利用简易器材做康复治疗。鬓角白发丛生、手臂略显粗大，也许是药物副作用的缘故，他明显比照片上的样子浮肿许多。很难想象，就是我眼前的这个病人，前不久还在西北戈壁上指挥谋划、运筹帷幄。

采访过程中，申安飞语气平稳：“我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没什么特别的。”从他身边战友口中打听到的诸多事迹，在他自己眼中却是稀松平常、不值一提。在申安飞的脸上，记者看不到一丝焦虑和烦闷，更多的是从容和淡然。

直到聊起“荣誉”这个话题时，申安飞的眼神中才闪出了一道光：“我当营长时，带领全营荣立了一次集体三等功！要知道，上一次我们营集体立功还是在抗美援朝的时候。”从自豪的口吻中，不难发现，他对自己战斗过的岗位爱得深沉。

为什么明知身体抱恙，还要坚持带队演训？在记者的询问下，申安飞打开了话匣子。

夏日的嘉峪关，黄沙漫天，焦金流石。申安飞带领一支由多兵种组成的队伍到那里安营扎寨。从战场勘察、前推部署，到方案修订、组织筹划，他全程参与、亲力亲为，每一个阵地都有他走过的足迹。谁也不会想到，这么一位干劲十足的处长，当时已是一副病躯。

此前由于颈椎酸胀，后背疼痛，右手浮肿，在集团军领导多次劝导下，申安飞曾先后到北京、上海等地多家医院诊断治疗，但病因始终无法确定。演训任务如期而至，申安飞主动申请参加，他不想错过这次战斗。

驻训点的环境用“恶劣”来形容丝毫不为过。除了天气异常炎热，缺电、缺水、缺网也是现实困扰。在这样的条件下，申安飞每天都要到各个点位检查指导，统筹指挥部队开展训练，超负荷的工作加剧了他身体的病痛。演训场上，战友们常常看到申安飞因疼痛而面色苍白，可他却总是搪塞道：“没事，吃吃药就好了。”

那时，演训部队要组织一场持续半个月的武器装备作战效能试验，涉及不少新装备，申安飞决定带头攻关。为确保数据的精准度和结论的准确性，他铆在战位上，每天超过12个小时。

心思扑在工作上，身体却越来越不听使唤。从8月开始，申安飞病情加重，右手越来越使不上劲，有时甚至连穿衣、洗澡都需要有人协助。为了少麻烦别人，他常常七八天才洗一次澡，夜晚和衣而睡。

“工作可以交给别人，先把身体养好。”演训期间，多位集团军领导到演训一线指导工作，得知申安飞的身体状况，纷纷劝他休养。对此，申安飞婉言谢绝：“哪个军人身上没点儿小伤小病？没事，我扛得住！”

申安飞一再坚持的原因，除了对工作的执着热爱，还因为此次多兵种联演联训在陆军尚属首次。他不舍得放下，更不能放下。

栉风沐雨，披星戴月。长达5个月的驻训，在申安飞的组织指挥下，演训分队完成5类63项演训任务，蹚出了多兵种融合训练的新路子；完成6类41型武器装备作战效能试验，采集数据500余组，填补了多项空白；创新2项融合训练新战法，总结出隐蔽快突、火力联打的宝贵经验……看着一串串喜人成果，申安飞难掩心中的喜悦。

返营第3天，还在准备汇报材料的申安飞突然接到了北京大学第三医院打来的电话：“经过多方专家分析，我们初步诊断你患的病是渐冻症。”简单一句话，对申安飞却是晴天霹雳。他很清楚，渐冻症难以治愈，自己的军旅生涯也许要就此画上句号。

此时的申安飞，右手出现了明显的肌肉萎缩，疼痛和浮肿已经蔓延到左手。为了把演训复盘、试验分析等多个材料及时整理汇总，为下一步综合演练实弹射击提供支撑依据，申安飞没有片刻停歇，而是悄悄瞒下病情，口述内容请身边战友协助录入。数万字的总结材料，是他向组织交出的忠诚履职合格答卷。

陷入回忆的申安飞望着窗外，尽管表情一直没有变化，可他的眼神却越来越坚定。

“人这一辈子大都是在平凡中度过的，但总要有些梦想和追求。穿军装就是我的梦想，我认为我选择的路，挺好的，也挺有意义。”问及今后该怎么办，申安飞像是给自己的军旅作总结。

采访的最后，申安飞告诉记者，只要还能走路，他就会继续坚守岗位，直到没法工作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