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年前的冬天,我年仅13岁的哥哥刘贺龙,为救落水的孩子,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他的英勇事迹在老家广为流传。
那时,我年纪还小,不懂什么叫“天人相隔”。悲痛欲绝的母亲告诉我:“你哥哥去了天上,变成了星星。”此后,母亲常常以泪洗面,父亲本就不爱说话,变得更加沉默寡言。
那年,哥哥被河南省文明办、河南省教育厅等部门联合评为“河南省美德少年”,相应奖章被父亲珍藏起来。我读小学时的一天,几名同学提出想看看哥哥的奖章。我瞒着父亲偷偷将奖章带到学校。父亲发现奖章不见了,慌了神,急得满屋子翻箱倒柜找。当他满头大汗地闯进我的教室,看见我和同学们正拿着那枚奖章时,气得话都说不出来。
回到家,父亲将我揍了一顿。之后,他坐下来,默默流着眼泪擦拭奖章。我看着父亲的样子,心里非常内疚。从某种意义上讲,那枚奖章就代表着哥哥。
我常常见父亲抚摸哥哥的遗照,喃喃自语:“龙儿如果还在,都可以当兵了。”因为哥哥在世时说过,他长大后想当兵。
去年,我报名参军。得知我要去的部队在西藏时,母亲的神情有些复杂:“西藏山高路远,我现在就你这么一个儿子……”她尽管心里充满担心,最终还是点头同意。
离家去部队那天,我穿着新发的军装和父母合影留念。父亲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他说:“贺阳也长大了。”
新训结束后,我信心满满地踏上雪域之旅。一段高原适应期过后,我本以为把“高寒缺氧”成功踩在脚底,没想到我的高原反应其实是“后知后觉”。在一次强度较大的训练课上,我不管不顾地训练,没想到接下来的一周,身体变得极为不适。好在有军医悉心照顾,氧气罐、红景天口服液齐上阵,我才逐渐恢复“元气”。
夜深人静的时候,乡愁最容易“泛滥”。今年春节,我第一次不在家过年。想到家里只剩父亲母亲,冷冷清清,我心里不禁发酸。与家人视频时,我故作坚强:“部队的年夜饭很丰盛,战友们很热情……”挂掉电话,两行泪滑过脸颊。
或许“报喜不报忧”,是高原边防军人的一门“必修课”。在这里,有许多边防军人和家人的感人故事。我的前任连长舒彬,因为长期坚守在高海拔地区,头发大把大把地脱落。每次和女儿视频,他都会戴上帽子。军嫂周忠燕的丈夫胡永飞,因执行任务光荣牺牲,她将“爸爸在西藏不能回来看你”的善意谎言,对儿子一说就是10年……在这里,一茬又一茬官兵甘于牺牲奉献,汇聚成雪域边关的灿烂星河。我也学着大家的样子,平时电话里很少向父母提起戍边的辛苦。
天上的星星,是哥哥的眼睛,也满载家人的期许。今年7月,作为同年兵里的第一批,我随队冒雨去执行巡逻任务。三天两夜的徒步攀行,我的体力有些透支。当我和战友们登上海拔5000多米的山口、展旗宣誓时,我的心底瞬间涌上一阵自豪。
高原的初冬,寒气逼人。雪山之上,繁星点点。我不禁抬头仰望,寻找那颗最亮的星星。在我看来,那颗最亮的星星就是哥哥。每次看到它,我便能更清楚地知道前方的路怎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