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1”事件拉开了美国所谓“全球反恐”的大幕。过去20年，美国政府打着“反恐”旗号，策动包括阿富汗战争在内的多场战争，强行输出所谓“民主”，不仅没有铲除恐怖主义，反而给世界带来太多动荡和苦难。

冷战结束后，美国的全球战略一度陷入了迷茫。为此各路学者纷纷出谋划策，“文明冲突论”“历史终结论”等纷纷登场。“9·11”事件发生后，亨廷顿的“文明冲突论”歪打正着、名声大噪，成为美国政府制定对外政策的理论依据之一。具体而言，美国反恐战略有两条主线：一是“民主改造”，基于“民主导致和平”“民主导致繁荣”的“民主万能论”；二是反恐战争，基于“先发制人”的黩武战略，强调为了实现美国利益，可以使用蛮力。

实际上，亨廷顿等人用“文明”作为分析单位来解释西方与伊斯兰世界的矛盾，是颠倒因果。美国的反恐战略一再折戟，主要是由于其战略自身存在两个重大缺陷：

一是用战争手段难以解决恐怖主义问题。二战后，美国先后在朝鲜和越南发动局部战争，无不以失败收场，徒然损害国家实力。美国政府不顾历史教训，在短短两年时间里先后发动阿富汗和伊拉克两场战争，这种穷兵黩武政策只会带来更多的抵抗。恐怖主义属于非传统安全范畴，它不是一个“国家”，而是一“类”问题。恐怖组织的活动分布广而散，美国以战争方式对其进行打击，必然陷入没有明确作战对象与场所的游击战和非对称作战，由此使其反恐战争变成了消耗战和持久战。

二是“民主改造”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美国试图对深受伊斯兰传统熏陶的中东进行全面改造，有改造伊斯兰文明之嫌，这种外交思路完全不切实际。各国制度和文化都有其生存的合理性和复杂根源，中东地区矛盾错综复杂，国家政权组织形式和国内权力分配方式也与西方国家有所不同。事实表明，美国为推行“大中东计划”投入巨大，但并未使该地区变得更加繁荣稳定，反而搅动起各种长久积郁的内部矛盾，使相关国家陷入教派纷争，出现权力空转等一系列问题。

时至今日，美国的反恐战争仍是一盘没有下完的棋。域外国家一见势头不对便脚底抹油，域内国家和民众却身陷其中，不得不承担美式霸权行径造成的严重后果。在阿富汗，多年战乱导致该国成为世界上最贫穷国家之一。数据显示，阿富汗失业率高达38%，约72%的民众生活在贫困线以下。伊拉克原本是中东强国，这些年来，正是美国的武力干涉乃至全面入侵，导致该国经济一片凋敝。关税被废止，大量国企遭拍卖，经济领域被外资席卷，倒是武器交易、民间雇佣兵和国土安全产业“欣欣向荣”。

2001年以来，美国在大中东地区发动的反恐战争，直接和间接导致数百万人死亡，另有上千万人流离失所，伊斯兰世界人道主义灾难日趋深重。根据国际难民署2019年6月的报告，全世界57%的难民来自中东北非地区。美国口口声声要通过“民主改造”和“反恐战争”铲除恐怖主义，可经济凋敝、民不聊生的现实反而为恐怖主义滋生和发展提供了土壤，乃至出现了“越反越恐”的现象。

近日，阿富汗塔利班宣布组建临时政府，20年前被美国“反恐战争”推翻的塔利班政权再次回到了喀布尔；此前，驻扎阿富汗的美军已仓惶撤离。事实一再证明，美式霸权遗祸无穷，动辄穷兵黩武、强加于人，最终只会害人害己，让自己沦为世界笑柄。

（作者系中国人民大学国际关系学院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