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工程化的方法研究指挥问题，角度新颖，有交叉学科研究优势，可以推动指挥作业程序标准化，为指挥员实施指挥提供精细化数据、方案优化等辅助决策，能大幅提升指挥效率。需要提醒的是，指挥“工程化”意在借助工程化思维、工程化方法和工程化工具，来提升指挥效能、破解指挥难题，而不是真的把指挥当作一个工程，用工程算式或机器算法来代替人的指挥。

指挥是什么？是指挥员及其指挥机关对所属部队的一种组织领导活动。由概念可知，指挥的本质属性是人的活动，指挥主体是指挥员及其指挥机关。毛泽东曾有精辟论述，“要在必要而周密的侦察基础上，进行去粗取精、去伪存真、由此及彼、由表及里的分析思考，做出正确的判断，据以定下正确的作战决心，制定合理的军事计划”，讲的就是指挥员从侦察获取情报、判断情况、定下决心、组织指挥的过程。他还强调战争胜负最终要靠人的主观努力，发挥人的自觉能动性。因此，在战争胜负中，人是决定性因素，指挥作为战争的中枢，关键要靠指挥员开动大脑，发挥主观能动性。

那么，指挥员的大脑是否可以由工程算式或机器算法代替呢？不是有“阿尔法狗”通过深度学习，利用落子选择器和棋局评估器打败人类围棋冠军的例子吗？似乎可以作为人脑不如电脑，人脑或许有一天将被电脑所代替的例证。然而，围棋是具有确定规则的博弈，战争则是不确定性的王国，在这个王国里充满迷雾、概然性和偶然性。即便是在信息化乃至智能化时代，技术优势的一方或许能够逐渐逼近战场态势透明，但战争完全透明是不可能实现的。

指挥员实施指挥的一系列组织领导活动，虽然有其一般规律，可以通过工程化的方法确立一系列标准化指挥作业程序，提升情况判断的准确性、快速性，通过对大量作战指挥范例进行深度学习，自动生成作战方案，提供尽可能优化的备选决心方案，辅助指挥员实施指挥。但无论战争发展到什么时代，人必然在指挥环路中起主导作用。现代战争瞬息万变，指挥员要判断千变万化的情况、定下正确的决心、对部队实施有效指挥控制，考验的是指挥艺术。四渡赤水出奇兵，当年红军在国民党几十万重兵围追堵截下巧妙穿插、灵活机动，不断创造战机，牢牢掌握战场主动权，靠的是出神入化的指挥艺术。居于最高层次的指挥艺术，无法也不可能交给机器用算式程序去解决，就如同相机可以照相，摄影的还是人，更高的艺术创造，只有画家才能完成，指挥员应该是懂指挥艺术的“画家”，而不是依赖图标的“工程师”。工程化方法可以提供图表、计算、程序，只是指挥的工具，而指挥员是使用工具的人。在指挥业务精细化、时效性、准确性、智能化要求越来越高的今天，大量的指挥活动的确离不开工程方法的支持，但不可把指挥当作工程来看待，更不能用机器或人工智能完全代替人的指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