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读到中国驻法国前大使曾涛的回忆文章,讲述粟裕将军出访时的一段往事。
1970年,粟裕率领中国军事代表团访问刚果,结束后途经法国。此时毛泽东主席致电粟裕,可以在法国小憩数日,放松一下再回国。驻法大使曾涛接待了他,热情地介绍道:“巴黎有‘时尚之都’之称,可以游览的地方很多,想去哪里随时为您做导游。”让大使没想到的是,粟裕说“我想去看看当年诺曼底登陆战的遗址”。
从巴黎到诺曼底登陆战遗址阿洛芒什镇,沿途有不错的风景。大使心想,把看遗址和看风景兼顾起来,也是不错的选择。可哪知,坐在汽车后排的粟裕对窗外风景连头也没抬一下,专心地在小本子上画着不同区域的地图,标注出一连串地名,还在地图下方写下许多文字。曾涛大使出于好奇,向小本子上看了一眼,让他惊讶的是,粟裕从未到过法国,竟然将诺曼底登陆战地图画得十分准确。
陪同粟裕前往的还有一位法国军事学者。粟裕下车后步行来到诺曼底登陆战中心位置,说道:“此地南边纵深50公里的地方应当就是当年的主战场之一了,我们现在身处的地方应该就是当年盟军登陆的正面战场,还有此地偏西的地方,应该就是维湾到奥恩河的主战场!”一番言语让法国军事学者瞪大了眼睛:“这位粟裕将军以前是不是来过阿洛芒什镇?”
粟裕攀爬上高地,看了看大海,接着向法国军事学者提了四个问题,希望他能解答心中的疑问。一是运送盟军300万兵力和后来登陆战打响,都用了哪些运输和登陆工具,数量大概有多少?二是盟军在塞纳湾建造人工港有哪些重要结构?三是塞纳湾人工港一共建造了多少水泥墩子,这些水泥墎子是什么结构的,有无具体参数?四是盟军出动了9000多艘军舰,但战场纵深只有大约50公里,大量坦克等重武器是如何在狭小空间协同作战的?这位法国军事学者压根儿也没有想到粟裕会问这样一些专业问题,真的被问住了,只好支支吾吾敷衍几句。
之后粟裕又去了该遗址多个地方,一路上边看边记录见闻和思考。
回国后,粟裕将这次见闻和思考整理成文章,叶剑英元帅和秦基伟将军分别阅读。叶帅感叹道:“粟裕啊,你真是厉害,你这篇文章详细研究了诺曼底协同登陆的各兵种配合作战的问题,对我军海陆空协同作战有重要的指导意义!”
笔者不厌其详地讲述这个故事,不只在于粟裕将军研究军事的每一个细节都值得我们学习和效仿,更在于作为一名军人,他具有如此崇高的职业精神,以至于把一次“放松”安排都用在军事研究上,着实令人敬佩。
军人生来为战胜。可战胜从来都不是在逍遥自在、轻歌曼舞中实现的,它不仅需要“衣带渐宽终不悔”的勤奋苦练,还需要“鞠躬尽瘁报家国”的宏阔志向。粟裕将军就是这样的人,他把打胜仗作为爱党、报国、为民的最好行动。而实现这样的行动,就必须敬畏军人职业、热爱军人职业、钻研军人职业。因此,在他的军人职业生涯中始终只有三个字——“打胜仗”。正如他的夫人楚青所说:“粟裕一天到晚脑子里只有一件事,就是研究怎么打胜仗,他可以不吃饭不喝水,但是不能停止研究军事和战争。”
今天,时代变了,战争形态和作战方式都变了,但是,对军人职业精神的要求从来没有变,也不会变,甚至标准越来越高,要求越来越严。对照前辈,每个革命军人都不妨扪心自问:我们做到了吗?我们已经为未来战争准备好了吗?不可否认的是,个别同志并没有把从军当成自己的职业,而是当成谋求生计的饭碗,甚至当成追求高官厚禄的阶梯。抱着这样的想法实在有辱革命军人的称谓。
歌德曾说:“如果工作是一种乐趣,人生就是天堂。”可以说,粟裕将军就是始终生活在研究军事、热爱军事这样一个快乐的天堂里,这对我们每个人都应有所启迪。
(作者单位:抚顺军分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