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的口述者蒋阿呷介布莫,是“最美新时代革命军人”、武警四川总队凉山支队某大队政治教导员布哈的妻子。在布哈参与凉山州昭觉县四开乡梭梭拉打村脱贫攻坚任务的同时,蒋阿呷介布莫也在大凉山区的另一处山乡,一边照顾家庭,一边在山村小学从事教学工作、帮助贫困学生……蒋阿呷介布莫常说:“布哈在大凉山扶贫,我作为一名教师,也要发挥光和热,努力不让山里的孩子掉队。”
大学毕业那年,我放弃在城市找好的工作,怀着对故乡的怀念和对男友布哈的牵挂,回到贫穷落后的大山故乡,成为了凉山州甘洛县蓼坪乡拉埔小学的一名特岗教师。
家人朋友一开始很不理解,但我心里对自己的选择十分坚定。布哈积极上进且充满正能量,对待身边的亲友诚实可靠。嫁给他,我心里踏实,也绝不后悔。同时,我心里还一直藏着另一个愿望——帮助大山里的孩子走出去,看看山外的世界。
听说我回来教书了,乡亲们都非常高兴,纷纷来学校看我。他们说:“从这里长大的孩子,毕业就回家乡了,太好了!”
2010年,老校长退休,由我担任拉埔小学校长。我把全部的时间和精力投入到学校的工作中,带领大家以研促教,全力提升教学质量,学生的成绩有了明显提高。我还多方联系爱心人士捐助,很快就让全校76个学生都有了新书包和学习用具。
因为工作繁重、长期劳累、饮食不规律等原因,我患上了胆汁反流性胃炎。身边同事曾多次劝我回家休养,但我放心不下学校里的孩子,还是忍痛坚持在岗位上。病得最严重的时候,身高1米63的我,体重只有76斤。
记得有一次布哈赶到医院,看到我憔悴的样子,既心疼又自责。
“我只是变美变苗条了。”我躺在病床上笑着宽慰布哈。
我一直忙于学校工作,布哈也忙于部队工作,我们见面的机会并不多。我怀孕5个月的时候,工作量比之前少了一些,终于有时间去部队探亲。
那次,我连夜从甘洛赶到西昌,准备第二天一早乘班车赶往布哈单位驻地。当时,去驻地的道路正在改道修筑,客车等了很久才开动。车在颠簸的路面上缓慢地行驶,我憧憬着和布哈团聚的情景和画面,内心无比激动。这时,布哈的电话打来了。他很抱歉地告诉我,临时有任务,让我原路返回。
回想一路的艰辛,失落和沮丧瞬间涌上我心头。挂了电话,我忍不住哭了。那一年,我26岁,第一次深切体会到当军嫂的不易。
我和布哈育有两个孩子。老大出生的时候,布哈参加森林灭火任务没能回来。老二出生前,布哈对我说:“这次一定陪你。”
我和布哈商量,他在我预产期的前一周休假,以便有时间照顾产后的我和初生的孩子。可老二没那么听话,提前出生了。那次,我产后大出血,经过很长时间手术才脱离危险。当我从病床上醒来的时候,看见布哈正坐在我身边流泪。
这些年,布哈“缺席”过家里的许多重要时刻,但我能理解他。因为,我知道,一边付出、一边亏欠,一边负疚、一边奉献,铁骨亦柔肠的不光是布哈,千千万万的军人都是如此。
布哈参与扶贫工作后更忙了,有时候我给他打好几个电话都没人接。当他忙完后打回来,往往已经过了很久,知道家里一切都好后,又继续去加班了。即使偶尔回家,他满脑子想的还都是村里的脱贫工作。
有一次,他刚好在家休息,本来说好带我和孩子出去走走,但为了处理村里养鸡场鸡苗的事,他临走前又接连打了好多个电话。我有点生气,埋怨道:“村里的事那么杂、那么琐碎,每件事都需要你去协调吗?”他说:“这只是其中一件很小的事,有时候工作中说了太多话,最后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那一刻,我再也生不起气来,只剩下了心疼。
还有一次,他一进家门就倒在沙发上,睡了整整一天。等他醒来后,我劝他不要这么拼命,他却说:“没有乡亲们的帮助,就没有我今天的成长。更何况,我肩上担着组织的重托和乡亲们的期望,我能退缩吗?”他的一番话,让我哑口无言。我知道,从小吃百家饭、穿百家衣长大的布哈,内心深处的渴望就是帮助贫困群众脱贫致富,他的这份责任感永远不可能放下。
一转眼,我和布哈结婚快10年了。这些年,我们一直过着两地分居的生活。
我和布哈约好,每晚10点视频。我们每次视频,总有说不完的话。我真切感受到,我们不仅是生活伴侣,更是彼此的灵魂知己。
布哈平时陪两个儿子的时间很少。他一回家,孩子们都非常兴奋。有一次,大儿子戴着布哈的军帽,学着他的样子敬礼。小家伙还骄傲地说:“长大了,我也要像爸爸一样当一名军人!”那一刻,我和布哈都无比欣慰。
布哈有他的战位,我有我的岗位。对于我而言,立足三尺讲台,陪伴学生们成长便是最大的荣耀。
现就读于成都体育学院的吉处金珠,每逢节假日都会主动打电话给我,讲述她的学业情况。吉处金珠从小家里生活困难,后因父亲病故,家中唯一经济来源中断,不得不放弃学业。我和布哈主动给她提供经济上的帮助,并鼓励她追求人生梦想。吉处金珠不负众望,后来顺利考上大学。如今,即将研究生毕业的吉处金珠也立志学成后返回凉山,投身教育事业。
还有学生加洛巫牛。他家里突遭变故,被迫辍学,情绪非常低落。我了解到情况后,第一时间自掏腰包让他重新上学。当时为了最大限度保护孩子的自尊心,我没有以个人的名义捐款,而是以“乡里来的奖学金”之名,每年资助500元帮助他继续学业。
在我的家乡大凉山,有一种遍地盛开的杜鹃花,彝族乡亲们都叫它“索玛花”。作为一名军嫂,作为一名普通的教育工作者,我会像大凉山的索玛花一样,越是在条件艰苦的地方,越是努力盛开,让我们的家乡大凉山越来越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