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版:长征副刊 PDF版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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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在掌上阅 亮剑弹指间

冰 箱


■程文胜

这是发生在多年前的一个故事,也是一个大夏天。军嫂王云从菜市场出来时,正午的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肚子里的小家伙似乎感受到烈日的炙热,兴奋地踹了她一下。她一边爱怜地用手抚摸着,一边轻声细语地和他说话。她希望孩子是女孩,但单位里有经验的大姐说她的肚子挺出来是尖尖的山峰,肯定是男孩。王云叹口气,打开阳伞,一手撑伞,一手拎着一网兜菜,慢慢悠悠地回家。

从菜市场到王云单位设计院有两里路,平时不觉得远,有了身孕就觉得特别遥远。王云怀孕前几个月在路上要歇两次,现在走两三百米就要歇一次。好在道路两旁种有高大的国槐,虽然是夏天,有浓密的树荫遮掩,就不感到那么炎热。

终于到了宿舍楼,王云把菜兜放在楼道,一边踱步一边甩手。她家住五楼,一层层楼梯看着都眼晕,平时自己空手爬都费劲,这会儿还有一大兜子菜呢。王云四处张望着,希望这时有邻居进出,可以像前几次一样帮自己把菜提上去,但这次等了十多分钟也没有人影,只好自力更生。

王云扶着楼梯一步步上楼,上了一半实在走不动了,楼道里还是空无一人,她忽然觉得心里的委屈直往上涌,就靠在扶梯上,嘤嘤地抽泣,边哭边骂丈夫方宽。

方宽是边防团的连长,结婚后一直两地分居。方宽父母年龄大了,不能来照顾王云,王云的父亲中风,母亲要在家照顾病人,王云只能自己料理自己。

王云和方宽没想着要小孩。那年两人刚去民政局领了结婚证,部队有急事,来电报催他归队,两人商量第二年休假时再办婚礼,所以王云单位新分的房子都没来得及配家具。谁知王云意外怀孕。好在孕期反应不太剧烈,胃口还好,虽不善厨艺,好歹也能混个肚子饱。

王云还在叽咕方宽的不是,邻居刘大嫂听到动静,出门见是王云,连忙扶着她,帮她提着菜,一直送她回到家。

一进屋,刘大嫂吃了一惊,一室半一厅的房子,卧室只有一个双人床,客厅两把木椅配一个简易餐桌,一台电扇有气无力地摇着头。

刘大嫂说,这大夏天的,没电冰箱,这些菜怎么保存?以后买回来的鱼肉就放在我家冰箱冻着吧。

刘大嫂顺手又把菜收拾了,煲上一锅汤才走。

刘大嫂的热心帮助,让王云的心里暖洋洋的,感觉真是远亲不如近邻。

有了冰箱存放食物,王云不必每天去菜市场。刘大嫂时不时也叫王云去她家改善生活。王云就把这些事写信告诉方宽,特别提到冰箱的事。

方宽很自责,也觉得这样总往别人家放东西没面子。但也没办法,他老家在农村,亲戚都在向他这个公家人伸手,也没多少积蓄。好歹挤出了一笔钱,托人帮着买了个冰箱送到家。

隔了一段时间,刘大嫂不见王云往她家冰箱存放食品,遇见她就询问是不是对自己有意见。

王云脸红了,不知怎么说,便支支吾吾说不好意思打扰。

刘大嫂说,谁家没个难处?不妨事的。

王云便继续去她家存放。

王云临盆前,方宽赶回家,发现冰箱在小房间角落,里面空荡荡的,便问王云。王云就把刘大嫂的事说了,并要求方宽保密。

王云说,不是冰箱放东西的事,我是不想让冰箱凉了刘大嫂的心!

方宽很感动,感觉到一种作为军人的光荣。

几十年过去了,方宽搬了几次家,冰箱从单开门到双开门换了几代,王云一直带着那个小冰箱。现在,刘大嫂已经去世了,王云隔三岔五还到储藏室擦擦小冰箱。

王云说,这是个念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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