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0年1月,我终于穿上了心心念念的绿军装,被分配到一所军医大学勤务分队当战士。当时,我心中有两个梦想,一是入党,二是成为一名军医。离军医最近的岗位,就是护理员,剩下的岗位有电话兵、通信员、警卫员、勤务兵和炊事员。没想到,新训结束后,分给我的工作是饲养勤务连战士灶的13头小猪。虽然我心里很羡慕当护理员的战友,但由于红军家庭出身的教育熏陶,再加上3个月的新兵训练,让我牢牢树立了“革命战士是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的思想,于是爽快地接受了这项艰苦的工作。
猪13头,饲养员就我一个。每天晨起跑完操后,我就直奔猪圈,接上胶皮管,冲洗满是屎尿的猪圈,然后用头晚煮好的猪食喂它们。每天中晚餐后,我分别将全院的残汤剩饭用铁桶挑回,再配上麦麸煮熟,以备次日喂用。那时正值春季,听说春天易发“猪瘟”。为了防疫,保证13头小猪能健康出栏,我将猪圈分成摆猪槽的A区和供排泄的B区。为了训练它们养成规矩,我每天除参加连队集体活动外,基本上都泡在猪圈。3个月后,目的基本实现。看着小猪们分区生活,健康活泼,大多时候还能按我的口哨音行动,我心里甭提多高兴了!
重庆的春夏之交,一夜间气温飙升到30摄氏度。猪圈大部分面积暴露于烈日之下。小猪们被晒得直喘粗气,吃食也不欢了。为了防止它们中暑,我用了3天时间到附近小树林拾树枝,为猪圈搭起凉棚,每天还增加了两次洒水。猪儿们恢复了以往的欢实,见我走近,就会点头、摆耳、甩尾,还发出欢快的叫声……
小猪们日渐长大,原先麦麸加剩饭已远不能满足它们的胃口。我没有向连部要求多购猪饲料,而是自己利用业余时间在附近池塘边割青草补足。一次正割草时,一只硕大的马蜂直蛰我的左手背,突然袭来的剧痛使我差点栽进池塘里,瞬间左手背肿起像个馒头。定了定神,我三步并作两步直奔急诊室清洗消毒。还有一次,我在利用食堂的面汤煮食时,不慎滑倒,右手插进面汤大桶中。滚烫的面汤直灌入棉毛衣袖中,到急诊室剪开衣袖按深二度烧伤进行了处理,右肘部疤痕直到近年才逐渐消退。经过这两次意外,我并没有掉泪,更没有嫌弃养猪的辛苦,仍一如既往地深爱着这份工作。
随着秋天来临,有一天夜里,我突然发觉有两头猪吃食少、精神差,一摸耳后滚烫。发烧了!“猪瘟”两个字立即闪入我的脑海。我马上打电话给急诊室,申请领取青霉素注射液。值班员不太理解地问:“什么?猪病了?深更半夜的取药,明天不行吗?”我斩钉截铁地说:“不行!等到明天就可能会传染更多的猪发病。”对方回答:“来拿吧。”我跑步取回针药,在两头猪耳后2厘米处分别注射了足量的药液。这一夜,我忙到凌晨三点才休息。次日晨,我摸摸那两头病猪,已经不发烧了,吃食的精神状态也基本恢复正常,这才放下心来。
深秋,小猪已长成出栏猪,每头约有150公斤重。我喂的13头肥猪,足以满足医院战士灶和干部灶的肉食之用。
这13头肥猪出栏后,连队又买回27头小猪,仍由我来喂养它们。我还首次照顾两头母猪顺利产下了小猪崽。
那两年,我多次受到连队嘉奖,并被评为本单位学习工作标兵。1980年5月,我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那天,我激动得彻夜难眠,很快把这一好消息告诉亲人、朋友,与他们分享这份幸福和喜悦。
从入伍之日起,我就抱着“干一行,爱一行,专一行”的信念,用心地对待每一项工作。后来,我被推荐到第四军医大学医疗系上学4年,圆了我的军医梦。毕业后,组织上先后安排我到深山采药、在急诊室做护理工作、下连队担任卫生执勤任务等,我都听党召唤,努力干好本职工作。直到68岁那年,我还主动申请赴雪域高原日喀则分院,圆满完成了首批代岗任务,受到医院领导的表扬。
在建党一百周年到来之际,作为一名老党员、神经内科和医学心理专家,我每每回忆起当年站在党旗前宣誓的情景,都会激动不已。因为那是我心底最珍贵的记忆,那里有我的信仰、我的爱,有一团火一直在炽热地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