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版:长征副刊 PDF版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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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在掌上阅 亮剑弹指间

红色宋公堤


■朱金明 徐向林

“从南到北一条龙,挡住咸潮浸阜东。从此没有冲家祸,每闻潮声思宋公。”在江苏盐城滨海县滨海港镇海岸线上,矗立着一座四角飞檐的临海小亭。亭中设一石碑,碑上镌刻的文字记录着新四军当年在此修筑“宋公堤”的事迹。

此地处于黄海之滨,沿海居民曾深受海潮啸涌、咸水倒灌之苦。历朝历代也修筑过海堰海堤,但都未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1939年8月30日,阜宁县境(现为滨海县境)北部突发飓风海啸,造成阜宁县13000多人死亡的惨剧。

海啸发生后,阜宁县开明士绅杨芷江奔走呼吁,期望国民党江苏省政府“堤堰复修,蓄淡刷卤”。迫于舆论压力,国民党江苏省政府下拨20万元经费。可几经克扣,用于修堤的经费仅剩一半,最终仅修成一条1米多高的小堤。第二年海啸又起时,小堤全部崩溃,沿海居民再遭劫难。杨芷江悲愤地写下“人将春熟还艰食,我为年荒发浩歌”的诗句。

1940年,黄克诚率领的八路军第五纵队挥师南下,盐阜区的历史就此翻开新的一页。10月10日,阜宁县抗日民主政府成立,时任八路军第五纵队供给部部长的宋乃德担任首任县长。随即,抗日民主政府召开各界座谈会。座谈会上,大家提得最多的建议就是在沿海修筑海堰。宋乃德掷地有声地表态:“抗日民主政府决不能让历史悲剧重演,必须修筑海堤,造福人民。”

修筑海堤的计划得到了黄克诚的大力支持。随后,宋乃德带人到沿海实地勘察,形成了修筑海堤的详细报告。1941年1月,经历“皖南事变”的新四军在盐城重建军部。修筑海堤的报告提交到时任新四军政委刘少奇的案头。刘少奇说:“这个海堤不仅要修,而且一定要修好!”

修筑海堤耗资巨大,钱从何来?经讨论,新四军决定以盐税为抵押,向社会发售公债。“军爱民”挺在前,“民拥军”撑在后,在当地群众的支持下,80多万元公债成功发售,修堤资金得以落实。

1941年5月15日,浩大的修堤工程从大堤北段正式开工。新四军第3师官兵与盐阜区、阜宁县抗日民主政府的干部迎难而上,带领民工利用战争间隙,争分夺秒,修筑海堤。工地上,民工如潮,运输牛车,络绎不绝;劳动号子,此起彼伏。整个施工期间,上自总指挥、下至普通民工,大伙儿同吃同住同劳动,打成一片,同甘共苦。

为阻挠新四军修筑海堤,敌人暗中动员海匪顾敦扬从中作梗,令其派人混入民工队伍造谣生事,并寻机武装侵扰。面对严峻形势,新四军沉着应战,调动部队与敌周旋,坚决不让敌人靠近修堤工地。

1941年6月5日,北段海堤胜利竣工。北堤全长27公里、底宽18米、顶宽2.5米,从开工到竣工,仅用了15天时间,充分彰显了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新四军组织群众、发动群众、依靠群众的组织力、号召力和战斗力。

6月19日,筑堤大军乘胜出击,开始修筑南堤工程。当时已是伏天,天气炎热,加之卤潮泛滥,时疫流行,给修堤工程带来了极大挑战。而且,南堤开工的第4天,敌人就指使恶霸地主顾豹岑暗中杀害了南堤工程监工员、阜宁县抗日民主政府粮食局科长陈景石,酿成了轰动工地的“尖头洋事件”。事发后,修堤委员会主任宋乃德难抑悲愤之情,亲自审定了《为尖头洋事件告工友书》,揭露敌人的险恶用心和凶残本质,鼓励大家并肩战斗,不修好海堤决不收兵。

南堤工程开工后,筑堤队伍遇到的困难不断。在将河口合龙堵口时,他们突遇急湍回潮。数百辆小车推来的土包刚倒入水中,就被狂潮卷走。危急之时,宋乃德毫不犹豫地跳入河中,赶赴现场支援的新四军第3师第8旅第23团官兵也一起跳入水中。他们彼此两臂相扣、形成人墙,挡住汹涌的潮水,其他人则抓紧时间,快速投填土包和石块。经过11小时的奋战,河口如期合龙。但接着,当地又连续下起暴雨。有人建议暂时停工,待明年春天再继续修筑。正在病中的宋乃德闻讯后,焦急万分。他深知:如果宣布停工,不仅之前所做的工作将前功尽弃,带来巨大经济损失,而且刚建立不久的抗日民主政府也会因此失信于民。宋乃德强撑着病体,冒雨蹚水赶赴大堤,为修堤大军打气。

1941年7月31日,历经千难万阻,海堤修筑工程终于全部竣工。这道大堤,全称为苏北捍海御卤大堤,南自扁担港,北至头罾,全长45公里。大堤告竣,黄海之滨,飞起一道长虹。就在大堤竣工的第二天晚上,一场大海啸突然来袭,似乎在有意检验这道海堤。这次海啸的水位比1939年的大海啸还高出20厘米左右,持续时间也长20多分钟。但是,高大坚固的新堤虽屡经冲击,依然岿然不动、安然无恙。

海堤修筑成功后,新四军及时兑付了公债,兑现了对人民群众的承诺。沿海人民万众欢腾,热烈庆祝苏北抗日根据地第一大水利建设工程取得全面胜利,让百姓摆脱了海潮大患。为铭记这一功绩,阜宁人民决定效仿北宋名相范仲淹组织民众修筑“范公堤”的佳话,将大堤命名为“宋公堤”。杨芷江为此撰诗云:“范公已往宋公继,拜罢先贤拜后贤。”

此后,新四军和抗日民主政府一鼓作气,积极兴修水利,半年多时间里新开掘或疏浚了8条河流引淡洗盐,使盐碱地得到了改造,沿河两岸受益土地面积1.5万余亩。

如今的盐阜地区,百姓安居乐业。宋公堤北堤下,滨海港10万吨级航道已成功开港试航,国电投煤码头、疏港航道等项目正在建设中……革命先辈们的艰辛付出、流血牺牲,终于让旧貌变新颜,换了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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