舰载机首次在辽宁舰上成功起降时,赵洪亮和张超正在宿舍里吃着从食堂带回的盒饭。当歼-15战机用一道完美的弧线起降,两个热爱飞行的年轻飞行员都有些激动。
张超对赵洪亮说:“我以后要是能飞这个机型就好了!”赵洪亮点头表示赞同。
那一年,张超26岁,赵洪亮27岁。
赵洪亮没想到,张超真的很快就被舰载机部队选走。他更没想到的是,这一走,就是永别。
2016年4月27日,舰载机飞行员张超驾驶战机进行陆基模拟着舰训练。12时59分许,操纵系统突然失灵,机头急速上仰飞离地面。4.4秒后,张超从座舱弹射出来,但由于弹射高度太低,主伞无法打开,张超从空中重重落下。
我国航母舰载机事业的开创史上,留下了第一位英烈的名字。2019年,张超被授予“人民英雄”国家荣誉称号。
张超牺牲后,赵洪亮多次在深夜对着星空发呆,当年选拔舰载机飞行员,张超报了名,赵洪亮没能去成。“当时错过了,就真的一辈子错过了。”
张超牺牲一年后,2017年,赵洪亮带着妻子回湖南给张超扫墓。烈士陵园里,赵洪亮对着张超的墓碑说了很多:“你知道么?就在上个月,歼-15突破夜间起降技术了。”
墓地的这次隔空谈话,让赵洪亮意识到,张超告别了蓝天,但总要有人在白云之巅继续飞行。2018年,已经安家海南的赵洪亮告别了妻女,从南方奔赴关外担任飞行教官,专注于培养舰载机飞行员的空中对抗“关键技能”。
这一别,又是两地分居。但妻子没有怨言,她与张超的妻子本身也是好朋友,当年嫁给飞行员,心理上早就打过“预防针”。
从张超手中接过接力棒的,还有一批批更年轻的舰载机飞行学员。在舰载机某试训基地,张超曾住过的那个小房间,现在住进了1996年出生的飞行学员,比张超整整小10岁。隔壁房间里,飞行大队长王岩正在准备给他们授课教案。
不同于赵洪亮教授的训练课目,王岩的教学重点是航母着舰资质认证。每天他都要对着飞行参数和视频,纠正学员着舰训练过程的动作。王岩说,要让飞行员训练出“肌肉记忆”。
在舰载机飞行学员的眼中,张超不仅是学长和前辈,更是一座丰碑、一种精神。张超曾经所在的高教机训练团正在由陆基向着舰载化转型,担负起舰载战斗机飞行员生长培养任务。24岁的飞行学员王鹏已经完成了夜间仪表特技课目的单飞训练,即将奔赴舰载机某试训基地进行舰载机改装。
为了形成王岩说的“肌肉记忆”,年轻的舰载机飞行员会把自己“绑”在模拟训练器上,一遍一遍,反反复复。几乎每个战斗机飞行员和飞机相处的时间,都要比和家人多。
王岩的妻子也是军人,两个人在同一个营区工作,直线距离不超过300米,但他们正谈着“世界上距离最近的异地恋”,不是每天都可以见面。
有一种牺牲,叫前赴后继。张超倒下后,无论是赵洪亮、王岩,还是像王鹏这样的年轻舰载机飞行员,都在继续前行。5年了,中国已进入“双航母”时代,中国海军舰载战斗机飞行员自主培养体系日趋完善。
置身于时代的坐标系,他们所创造的每一次舰载飞行技术的突破与跨越,都将载入中国海军航空兵的史册。
赵洪亮现在每天不到6点就起床,晚上飞行讲评完要10点才回宿舍。
赵洪亮说,飞行员的危险系数并不在于哪个岗位或机型,而是飞行的持续时间。“只要在飞,危险就在。这项事业,需要的就是无惧生死的人。”
(新华社北京4月26日电 黎云、姜金生、郭领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