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高飞百尺台,黄昏遥自碛西来。昔时征战回应乐,今日从军乐未回。”李益的这首《暮过回乐烽》,先以烽火台上高高升起的狼烟,烘托大军赴关面临的紧迫战事,再巧借“回乐”地名,用从前打仗“以回为乐”与今日从军“乐在未回”的对比手法,以昂扬的格调和创设的意境,表达戍边将士以苦为乐、闻战则喜、杀敌卫国的豪情壮志。
李益是唐代诗人,其诗笔法轻灵、音律和美、意韵深隽,擅长绝句、尤工七绝。他曾在燕州边塞度过十余年戎马生涯。边塞壮丽辽阔的自然风光,将士艰苦勇武的战斗生活,征人怀念家乡的深厚情感,激发他写出许多享誉诗坛的出色诗作,成为中唐边塞诗的代表人物。他的边塞诗,既传承盛唐豪迈乐观的诗风,又有中唐悲壮苍凉的诗境。
“伏波惟愿裹尸还,定远何须生入关。莫遣只轮归海窟,仍留一箭射天山。”这首《塞下曲》,借用四个典故,以凝练、生动的笔调抒发安边定远的豪情。前两句用伏波将军马援立誓战死沙场、马革裹尸,定远侯班超请命赴边、但愿生入玉门关,这两个汉代名将的故事,表明驰骋疆场、视死如归的顽强斗志和英雄气概。后两句用战国时晋国大败秦国、使秦军匹马只轮无返,唐初名将薛仁贵接连射杀三名敌将、三箭定天山,这两个经典战例,展现让敌有来无回、誓保边关稳固的坚定决心和威武气势。全诗慷慨激昂、豪气干云,洋溢着征战沙场、舍身报国的战斗激情。据传,这首诗当时成为唐军广为流传的军歌,彰显了边塞诗所独具的强大感召力。
“从军有苦乐,但问所以谁。”苦与乐,对从军者来说会有不同寻常的感受,而如何看待苦乐,所折射的是一种精神、一种情怀。李益的《从军有苦乐行》一诗,以他从军边塞的真切体验,抒发心中所感,有着很强的感染力。“劳者且莫歌,我欲送君觞”,开篇以我想敬上一杯酒,表达对辛劳征人的崇敬之情;“从军有苦乐,此曲乐未央”,道出从军虽有苦有乐,但本诗旨在颂扬其乐无穷;接着用“秉笔参帷帟,从军至朔方”等六句诗,讲述了自己背井离乡、携笔从戎、远赴边塞的经历。从“边地多阴风,草木自凄凉”的朔风凛冽、寂寞荒凉,到“断绝海云去,出没胡沙长”的苍远无际、飞沙漫天;从“参差引雁翼,隐辚腾军装”的如雁远征、负重前行,到“剑文夜如水,马汗冻成霜”的寒夜出战、冻虐霜袭,生动形象地描写了从军戍边之苦。从“侠气五都少,矜功六郡良”的英武少年、志在建功,到“山河起目前,睚眦死路傍”的保家卫国、赤诚献身;从“北逐驱獯虏,西临复旧疆”的北征西战、驱敌荡寇,到“一矢弢夏服,我弓不再张”的劲锐制敌、信心满满,写出了镇守边关、与苦相伴的精神依托和志向所在。最后以“寄语丈夫雄,苦乐身自当”点明意旨、升华主题,表明从军男儿当有大丈夫的雄心壮志,从军之乐乐在以苦为荣、为国担当。全诗笔触雄健、情怀豪壮,具有一种不同凡响、励人心志的艺术力量。
绝句是唐代最为流行的诗体。“绝句李益为胜”,“可与太白(李白)、龙标(王昌龄)竟爽”,是诗家对李益七绝诗的赞誉。“汉将新从虏地来,旌旗半上拂云堆。单于每近沙场猎,南望阴山哭始回。”这首《拂云堆》,前句是唐军得胜归来、一路旌旗浩荡,后句是胡兵每有进犯、必是惨败而归,以鲜明的对比,显示了将士戍边卫国、志枭逆虏的必胜信念。
从“南厄羊肠险,北走雁门寒”到“寝兴倦弓甲,勤役伤风露”的艰辛;从“山川搜伏虏,铠甲被重犀”到“边马枥上惊,雄剑匣中鸣”的斗志;从“平生报国愤,日夜角弓鸣”到“勉君万里去,勿使虏尘惊”的豪情,便是对从军苦乐自堪豪的真切诠释。品读李益的边塞诗,不仅在于欣赏精到练达的语言美、情真意切的意境美,更在于感悟“问我从军苦,自陈少年贵”的赤诚情怀和精神蕴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