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晚上,看电视新闻时我意外地看见了万强。万强是我当排长时带过的新兵,他虽然长得人高马大,但文化程度低,理论考试及格的时候少,队列动作常出错。新兵下班时,我只得将他留在自己排里。
一天,万强摸着自己的后脑勺惭愧地对我说:“排长,我干啥啥不行,你为我操了不少心,到现在还不让你省心……”
我知道兵都是好兵,就看怎么带。当时,虽没想好让他干什么,但有一条我清楚,就是绝不能放弃他。恰在这时,连里成立修理班,我有了主意。
“让他去修理班,他能修理啥?”我的想法虽然受到一些人的质疑,但我还是坚持让万强去修理班。
万强舍得出力,不管多重的器材搬起来都健步如飞,成了修理班累不垮的兵。但我送给他的《新华字典》和字帖,他却动都没动过。我告诉他,畏难情绪是一个人前进路上的绊脚石。学习是个苦差事,但得到的回报也多。我接着给他讲了“庖丁解牛”和“卖油翁”的故事。
“排长,这跟‘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是一个道理吧。”见他开窍了,我就趁热打铁说,学习跟做其他工作一样,不怕慢就怕站。
那天晚上,我看见万强坐在了学习桌前……就在我盼着万强高歌猛进时,他又摔耙子了。“你这是唱得哪一出啊?”想到我在他身上倾注的心血,便没好气地问。
“排长,我长了个生锈的脑袋,明明记住了,过会儿又忘了。”万强委屈地说。
“谁能一锹挖成井?是你下的功夫还没到家!”我连珠炮似的说:“困难面前有战士,战士面前没困难。你在困难面前缴枪了,说明你是个不称职的战士!”
为防止他又撂挑子,我只要有空就拉着他一起学。一次,连里举办书法比赛,我鼓励他参赛。他虽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却也有了“力透纸背”的感觉。后来,团里举办修理知识竞赛,他居然也获得了名次。我兴奋地不知用了多少形容词表扬他。
年底前的一天,万强说,他写了一份入党申请书,让我帮忙改改。我接过那份入党申请书。他写的都是大实话,我只改了几个错别字,让他再抄一遍交给党支部书记。下午,他兴冲冲地跟我说:“排长,书记夸我了!他还说,不仅自己的修理技术得过硬,还要带领身边的战友过硬。”
一年秋天,团队随集团军参加战役演习。战斗中,连里有两辆装甲车“战损”。万强冒着枪林弹雨去抢修车辆,两辆起死回生的装甲车重新投入战斗,为连队占领“敌”阵地立下汗马功劳。演习结束,由于表现出色,他终于实现了盼望已久的“火线入党”。后来,他成了团里维修分队班长,带出了一茬茬高徒。那时,我俩虽不在一起工作了,但他有空便来看我,跟我唠得最多的就是,“进了党的门,永做党的人”。
他当了十几年兵,到了服役最高年限。临走时,他回忆着自己的成长经历,说:“老排长,我虽然脱下军装,但我仍是一名不穿军装的军人!”
回到村里,由于他心中装着父老乡亲,很快当选了村干部。前年年初,组织上派他到另外一个贫困村当村党支部书记。没想到,3年时间,他带领那个贫困村摘掉了贫困帽子……
看完电视新闻,我拨通万强的电话表示祝贺。他却谦虚地说:“老排长,还是那句话,我曾是一名军人,永远不会忘记党的培养。党让干啥,咱就干好啥……”听了万强的话,我心里竟像喝了蜜似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