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山矗立在边疆
它就是我的胸膛
外面是闪光的奖章
里面是红心和坚强
西藏的山,是雪的故乡。一茬茬高原军人,就像进藏老兵高平的诗一样,眷恋着西藏。他们用大爱浇铸边关,以忠诚的热血构筑雪山长城,让甘苦与共、生死与共的军旅情谊充满新时代的绿色军营。
一
2020年1月7日,在海拔3800多米的西藏军区某边防团三连驻训地,迫击炮班班长段金利和下士罗汉彪,在用油锯给连队锯柴火。突然,树枝卷入油锯链条产生弹跳,段金利来不及躲闪,右手无名指、中指、食指被锯伤。
连队军医郑宗钊听到惊呼,跑过来捂住段金利的伤口带着他往医务室走。防空班副班长刘远富是学医的,也跑来协助。他们用纱布压伤口、用止血带捆住段金利的小臂,好不容易血流才慢慢止住。
高海拔、高严寒让失血过多的段金利脸色苍白、嘴唇发紫。临时搭建的连队医务室没有窗户、低矮昏暗,刘远富找来两个头灯。大雪封山,连队医务室没有麻药。郑军医拿着缝合针问段金利能不能承受,段金利左手抓着身旁的刘远富,默默地点头。
医疗室没有火炉,屋内气温也在零下。手术缝合第一针时,段金利感觉针在扎心,痛得直咬牙。
段金利受伤的手指表皮遇冷变得僵硬,手术缝合针很难穿透,稍一用力伤口就撕裂出血。军医只好边缝合,边用棉签止血,手术异常艰难。
看见段金利流了那么多血,军医的手也一直在抖。手术缝合虽然只有13针,他却缝了3个多小时。
晚上,段金利因为疼痛翻来覆去睡不着,紧挨他睡的刘远富爬起来陪他说话。
第二天中午,柳副团长把山上仅有的一点水果,让背物资的战士徒步两个小时送来。指导员严士浩和刘远富把山上仅有的三只鸡杀了一只。开饭集合时,指导员说,这只鸡是大家从县城提了4天才提上来的,确实不容易。现在段金利受了伤,连里决定杀一只给他补补,希望大家理解。
下午,炊事班开始炖鸡。雪天柴火潮了,刘远富手摇鼓风机,小火炖了5个小时,他也摇了5个小时。炊事班把鸡血放在有盐巴和水的铁碗里凝固,然后切成块儿放在鸡汤里,又加了胡萝卜、土豆等配菜,香喷喷的很诱人。
炊事班给指导员端了一碗,指导员瞪着眼训斥:“怎么回事?给段金利端去!”
这只鸡,段金利吃了一个星期。
段金利生活不能自理,战友们就轮流带他上厕所,帮他整理床铺,给他烧好热水洗漱。
几天后,考虑到段金利很久没跟家里联系了,刘远富拿着段金利的手机到山上找信号。他发现手机上有两条信息,回来让段金利看。
段金利看后说,想去给女朋友打个电话。刘远富便找出一双防寒手套和大棉帽给他戴上。那几天雪大,官兵给家里打电话踩出的雪道比膝盖还深。刘远富扶着段金利走了半个多小时,到了海拔4000多米的雪山上。段金利受伤前与刘远富用铁锹堆了一个1.5米高的雪墙,搭上塑料薄膜可以防雪防风,战友们打电话时寒风就不会把手冻僵了。
刘远富来时提了一把刀,把山上的枯树枝砍了一捆,燃成一堆火给段金利取暖。他又找来一根胳膊粗的枯树干,让段金利坐着打电话。刘远富在火堆边添柴火,听着段金利秀恩爱,抿嘴笑。
段金利让女朋友在视频里看了一眼刘远富和火堆。他女朋友见刘远富戴着墨镜和黑色棉帽,脸有点黑,就笑着招呼:“大叔好!”
段金利赶紧纠正:“可不能这么叫,远富比我小、比我帅,是连里的美男子,也是老家重庆的大帅哥,迷妹有一大片呢!”说完,电话两头的三个人都大笑起来。
段金利受伤后给女朋友打过两次电话,都是刘远富陪着他。受伤后的第7天,直升机来送物资,上级让段金利下山住院。住院40多天,段金利受伤的手指基本恢复了。女朋友翻来覆去看着他的手,惊讶地说:“伤疤比想象的好多了哎,还是部队医院好。”
段金利说,部队医院好,亲如兄弟的战友更好。
二
廖杰是该团边防营通信班中士,每每提起巡逻路上那段生死经历,他都忍不住红了眼圈。
那是2016年9月的一天,连里到最远点位巡逻,计划15天返回。当时阴雨连绵,出发第4天,廖杰因感冒引发高原肺水肿被紧急下送。
百八十公里的路说远不远,但原始森林里没有路,下送也就成了“极限拯救”。
山上官兵夜里11点多领受任务,凌晨3点多起床吃了些炒饭,4点准时出发。4名官兵和6名民兵轮流背着廖杰,冒着大雨翻山越岭。廖杰体重130多斤,由一人背着、两人扶着,从开始一口气背五十米,到后来走二十来米。到了下午两三点,连累带饿,大家都走不动了。有人问:能不能原地等待援兵?
班长李旭说,廖杰都病成这样了,怎么能等!于是,他背着廖杰继续走。
雨夹风的高山上冷飕飕的,廖杰趴在战友背上哆嗦着,军医亓三彭让大家停下,把自己的毛衣脱下给廖杰穿上,又把保温杯里的热水拿给他喝。
这样走走停停,廖杰也烦躁起来。
李旭问,廖杰咋了?亓军医说,是肺水肿加重的症状。
又走了几小时,廖杰进入半昏迷状态。在翻越一座大山时手机突然有了信号,亓军医跟时任连队指导员蒋富阳通了电话。指导员问廖杰怎么样了,亓军医看了一眼神志不清的廖杰,说:“我在团里工作20多年,处理过不少高原肺水肿患者,廖杰是最严重的。廖杰恐怕是送不下去了,你们要有个思想准备。”
听到军医的话,李旭的眼泪一下子下来了。李旭想,救廖杰是组织的信任和战友的重托,不管咋样都要把廖杰活着送下去!于是,他含泪背着廖杰拼命地跑呀跑,跑不动了就拼命地走呀走。雨天路滑,有人摔倒了爬起来接着再走;有人踩进石头缝里崴了脚,哎呦一声又一拐一瘸默默跟上。
下午四五点钟时,带着担架和氧气的战友上来了。军医这时想给廖杰输液,但他全身浮肿,已经找不见血管了。为了争取救命时间,大家到了补给点,急急忙忙喝了一碗稀饭,抬着廖杰又上路了。
天黑后经过一个斜面路段,大家把廖杰用背包带绑在担架上,一人走小道,一人跪在悬崖边,一手抓住石头,一手举着担架,戴着头灯慢慢向前挪动。有的路段脚下全是泥浆,人过去了,靴子却被泥浆吸住了,就把靴子拔出来再穿上。
第二天凌晨两点四十分左右,他们到达一个有路的巴日村附近,把廖杰抬上团里派来的勇士车。刚开出七八米远,身后就出现了塌方,石头把后面的路彻底堵住了。
救援廖杰的车这时也赶到了。行驶20多分钟后,救援车到达墨脱县医院。整个下送历时23小时,比团领导要求的时间提前1小时!
经过住院救治,廖杰康复出院。回连队不久,他又回到了原来的岗位。
三
牛年春节刚过,四级军士长马勇从西藏飞回昆明休假,照顾家属分娩。马勇说,如果没有团党委的亲切关怀,就没有他们小家的今天。
事情还得从2018年夏天说起。而立之年的边防营五连运输班班长马勇,把新婚妻子接到墨脱休假。
一天,马勇正准备参加连队训练。走前,家属说她肚子有点疼。马勇也没在意。当走出连队100多米时,家属打来电话说,肚子疼得受不了。马勇赶紧跑回去。听到厕所传出闷闷的响声,马勇进去一看,家属倒在地上……马勇吓坏了,赶紧喊军医石亚。石军医跑过来一看马上给营里打电话。时任营长黄昭臣很快派车送马勇家属去县医院,同时安排4名战士带上担架一起跟上。随后,营长又联系上县医院的救护车。
前方修路,营里的车刚走了5公里,路就断了。官兵们抬着担架疾走。这时马勇家属又昏迷了,马勇赶紧掐她的人中……经施工队的车护送几公里后,终于和救护车接上头了。这时,三连军医刘小乐根据营长指派,也到了县医院。
经检查,马勇家属被确诊为宫外孕,需要手术。但县医院没有条件做这个手术。
营长报告给团长,团长说,马上找车向下送!刘小乐联系了两台越野车。上午11点出发,到下午4点才走了80公里。路不好走,走快了病人颠得肚子疼。路上一座桥梁还被山洪冲垮了。在当地检查站民警和百姓协助下,马勇家属被抬着绕到50多米深的河沟下边,才迂回上了公路。
过了河,团长联系的救护车也到了。两名医生看到马勇家属的情况,判断可能是宫外孕大出血,需要马上联系人准备献血。
傍晚,救护车到达医院时,团长和主任带着数十名官兵已经在献血了。
当时,病人血压已经测不出来了。看到病危通知书,马勇人都软了。
手术进行了半个小时才找到出血点,被血染红的纱布有一脸盆。院长说,幸亏送得及时,又有官兵及时献血,否则救不过来。
马勇家属住院一星期,团领导不仅安排军医陪同,还按规定给马勇家属报销了住院费。出院后,团里又安排马勇家属到林芝市驻军医院检查。
2020年夏天,马勇家属高高兴兴地再次来到墨脱探亲……
这就是生死相依的墨脱,这里没有传奇。在官兵之间、兵兵之间只有一种纯朴的感情。而这种感情,也许就叫“墨脱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