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和回家过年时顺路到延安枣园的商场停下车,买了一些窗花带上。二和在延安西北部的一个地方工作,这一年他赚了好几万。要回家过年,他迫不及待地往家赶。下高速转到通往老家的乡村公路上,公路两旁崭新的窑洞和楼房看上去好像都已做好了过年的准备。
二和有两个孩子,大儿子已成家立业,二儿子在外当兵已经6年了。家里自留地靠妻子一个人打理,种的蔬菜足够自家吃。山坡上的土地种了树,每年拿着国家的补贴,可美了。二和的妻子说,如今国家好了,咱们老百姓也好了。
二和说话自带喜感。有天在山上作业,一口油井排污池里的泥浆即将溢出来,眼看就要流到池子外面,几名工人赶紧铲土围堵,不料又被冲出一个豁口。泥浆的冲力太大,铲土难以堵住,这时二和不顾一切地扑上去,用身体挡住了豁口,其他人迅速堆起沙袋。豁口是堵住了,从泥浆里爬出来的二和却浑身泥水,大家说他像兵马俑。二和露出白白的牙齿笑着说,我可是一个活着的兵马俑。
今年,二儿子在部队立了三等功。这天,人武部把奖状送家来了。村里人来了,都纷纷祝贺。满屋子的喜庆又增添了过年的气氛,二和特高兴。
二和厚道又勤奋,每次回到家都会把村里上坡的那段路修整一番。这段路临崖的那面石墙,就是他从河滩里背来一块块石头修的。二和说,路上天天要走人,一天没路,村里人就没办法过日子。村里年轻人大多外出打工去了,留在村里的基本都是年长者。二和只要有时间,就要细细端详这段路有没有受损,要不要补修。有一年,二和刚好跟回家探亲的二儿子同时到家,父子俩连续几天都在修路。村里人说,这段路应该叫“二和路”。那次儿子砸石头时,手臂还被划开一条口子。二和要带他去村医务室包扎,儿子笑着说,这算个啥事啊,平时训练吃的皮肉苦比这多多了。
好日子的到来,让二和获得了满满的幸福感。过年前夕,二和给二儿子打电话,说给他快递了一大包家乡的红枣。儿子说,部队上啥都不缺。二和说,你都三年没回家了,一定想老家的红枣了!儿子也从部队寄回了东西,里面还夹带了几片胡杨树的叶子,特意说是给大哥家的侄儿和侄女的,希望他们长大了像胡杨一样坚强奋进。
立春这天,空气里仿佛有了春天的味道。二和拿出一张窗花贴在这段路的一块石头上。村里人都开心地聊着,说这些年到处都在变呢,人变得多了笑容和自信;路也在变,变得更宽敞平整;住的窑洞在变,喝的水在变,穿的衣服、吃的饭都在变。连看的电视、扭的秧歌也在变,都变得越来越好了。
年味越来越浓了。红对联、红灯笼、红窗花,在村子里争相呈现出吉祥的色彩和图案。伴随着乡村的爆竹声,整个村子已经沉浸在喜庆的“中国年”里了。
二和与邻居老王说,你看看咱村里所有的窑洞都由政府重新粉刷整修,家家户户的窑面子和门窗都是新的,自来水也接到每家的水缸前,一下子解决了祖辈靠担水吃的大问题,看病花钱能报销,学生娃娃念书都不掏钱。这福分,都被我们赶上了。
二和又拿出一张窗花贴在了村口。他说,今天所有的公路和大山都要过年了,包括天上飞的鸟、地上长的树也要过年了。
这时有阵阵微风吹过,二和接着说,窗花不管是贴在窗子上还是贴在哪里,其实啊,就是贴在春风里。只要贴在春风里,那就是贴在了神州大地的江山草木中,贴在了城市农村的门扉上,也贴在儿子从军的那个哨所上了。
有人看见,当二和说到儿子的哨所时,脸笑成了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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