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靴子”还是掉下来了。1月15日，俄罗斯宣布决定开启退出《开放天空条约》的国内程序。自去年11月美国退出这一条约后，国际社会特别是欧洲其他缔约国就一直在猜测和观望俄罗斯的态度。如今，俄罗斯选择在美新一届政府即将上台、俄美续签《新削减战略武器条约》的关键时刻启动退出程序，可谓用意深远。

首先是向国际社会最大限度展示俄方诚意和立场。作为冷战结束后欧洲安全的一项重要建立信任措施，该条约在一定程度上提升了俄罗斯和美国及北约缔约国之间的军事透明度，降低了因误判而导致的冲突风险。去年5月22日,美政府以俄未能遵守条约为由宣布退约。当天，北约成员国就召开大使级紧急会议，共同呼吁美国不要退出《开放天空条约》。俄方也多次声明会继续严格履约，同时表示希望美国能够重新考虑退出条约的决定，但仍未能阻挡美国退约的脚步。2020年尽管受疫情影响，法国对俄罗斯进了空中侦察，俄罗斯专家也随行确保侦察任务严格合规，同年俄罗斯也曾对德国进行空中侦察。1月15日，俄外交部发言人表示，当美国放弃履行《开放天空条约》的相关规定并宣布退出这一条约后，条约遭到破坏的趋势已不可逆转。即便如此，俄方仍尽了最大努力来保留该条约。

其次是向北约缔约国施加压力。俄罗斯很清楚，真正担心俄罗斯军力发展及其部署动向的是欧洲国家，特别是与俄毗邻的欧洲国家，这些国家非常希望通过空中侦察掌握俄在边境地区的一举一动，以便及时作出回应。俄外交部表示，在美宣布退出条约之后，俄方要求该条约的其他缔约国不要将其对俄观察飞行的数据转交给美方，同时要求这些国家接受俄方针对其领土以及当地美国军事设施的观察飞行。但北约其他缔约国拒绝这一要求，认为多此一举，因为《开放天空条约》的文本已指出，航空摄影的副本只能提供给条约成员国。在要求无法得到满足之后，退出便是自然选择，也就难怪俄总统普京在年度记者会上说：你们都是聪明人，为什么把我们当傻瓜？

最后是为配合美俄间的核军控谈判，这也是俄罗斯最为重要的考虑。目前，俄美间仅剩的一项双边军控条约《新削减战略武器条约》也将于2月5日到期。美特朗普政府曾对续签条约提出诸多条件，而“无条件续签条约”对于经济发展低迷的俄罗斯来说具有重要意义，俄无力也不愿意同美开展军备竞赛。如今，俄选择在续签条约之前先行退出《开放天空条约》，无疑是想给自己增加一个谈判筹码，为下一步谈判创造有利态势。此外，俄选择在美新一届政府即将上台之际退出条约，就是希望利用美新政府更加重视盟友的政策，促使美国重新考虑俄在欧洲安全上的分量，进而推动俄美关系向前发展。毕竟，目前处于冷战以来最低水平的俄美关系已经极大地损害了俄罗斯的利益，特别是经济利益。

如今，俄政府虽已开启退约的国内程序，但理论上讲该条约依然有“复活”的可能。而其条件要么是美国无条件重回条约，要么是北约缔约国同俄签署不与美共享情报的协议。目前看来可能性都不大，且不说欧洲国家有无自主性，即便拜登政府同意重回条约，也需要三分之二的美参议员赞成，这在政治严重撕裂的美国难度实在太大。不得不说，美俄互信严重崩塌，军控谈判道阻且长。

（作者系军事科学院战争研究院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