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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在掌上阅 亮剑弹指间

破译英雄成长的密码


■徐 彤

最近,徐贵祥同时推出长篇小说新作《穿插》和《伏击》(人民文学出版社2020年8月出版)。小说令人耳目一新,不只是全新的故事,更有全新的讲述与表达,全新的思考和回望。

徐贵祥曾谈到这两部作品的来历。10多年前,他从一份资料里看到一条信息,西安事变前,国民党派了一个特务潜入延安搞破坏未遂。以这个信息为出发点,作家张开了想象的翅膀,翱翔在80多年前的战争旷野,掠过月光下的战场、山川、河流和森林。除了血与火,他还看见了更多,那个特务的上级、助手、敌人、亲人、情人……作家在他的思维世界里跟踪笔下的人物,用一双文学之眼剖析那个人、那些人的精神实质,于是有了《穿插》和《伏击》。

擅写英雄,是徐贵祥小说创作的特点。在上部《穿插》里,红军战术专家凌云峰在“被牺牲”后误入老对手、国民党军谢谷部队,顶替在抗战中阵亡的该部连长楚大楚。一方面,他在抗日战场上大显身手,官至旅长,声名显赫;另一方面,他又为成为“国军”而深深自责,披在身上的外衣同内心的追求构成尖锐冲突,成为推动小说发展的强大动力。在下部《伏击》中,国民党特务机关把易晓岚变成了易水寒,让他冒充红军战术专家凌云峰。然而就在“冒充”的过程中,意外发生了,这个人假戏真做,真的“成了”凌云峰。

从红军“穿山甲”凌云峰到“国军”敢死队长楚大楚,从国民党特务“蜻蜓”易水寒到八路军“战神”凌云峰,从国民党的“借尸还魂”计划到英雄精神“注入灵魂”,这两个新的人物形象脱颖而出,无疑为英雄主义表达开辟了一个新的、更为广阔的领域——英雄成长于英雄的土壤,也成长于英雄文化的哺育。信仰的阳光一旦穿过阴霾照亮内心,每个人都有可能成为英雄。

徐贵祥小说的另一特点,是军事历史、军事常识的熟练运用。在《穿插》中,直线穿插、弧线穿插、长驱直入穿插、回马枪式穿插、置于死地的穿插……将军事行动与人物情感命运巧妙地“穿插”在一起,使“穿插”成为引人入胜、扣人心弦的画面。在《伏击》中,特务刺杀红军将领的伏击在瞬间转换为反戈一击,使叙事走向急转直下。此后对日斗争中,背水一战式伏击、围魏救赵式伏击、网开一面式伏击、伏击与反伏击……原本枯燥的战斗过程因为始终同人物的情感命运相连,从而更具艺术感染力和冲击力,让读者欲罢不能。

从《历史的天空》《高地》到《马上天下》,再到《穿插》《伏击》,一路走来,徐贵祥一直致力于创作战争题材的作品。一定程度上说,他是用小说诠释战例,用战例丰富小说。可贵的是,相对专业的叙事,并没有破坏作品的文学美感,反而因为战争叙事的惊险更增强了作品的真实感和可读性。

徐贵祥曾说,最好的形式就是不让读者看出形式,尽量避免为了形式的形式。从这两部作品看,结构清晰,叙事流畅,很少有阅读障碍,也在印证着他的“去形式化”说法。但是,如果对作品进行深度探析,我们还是可以看得出来,这两部作品是很有形式追求的,只不过被作家打磨得不露痕迹。小说开篇,作者即让一个“幽灵”同读者打了个照面,“如果不出意外,我将永远沉默。可是,昨天发生了一件事,使我不得不开口说话了”。这个颇具现代意味的视角和切入点,为小说构筑了神秘而灵活的叙事氛围与空间。

作品在形式上的创新,最值得称道的还是结构的创设与搭建。作品的主体结构是两个主要人物相向而行,擦肩而过,向死而生,灵魂交会于抗日战场。从细微处打量,《穿插》里贯穿始终的“桃木匣子”和“桃花诗”,出场之初就在作品上空浮起一个悬念。桃木匣子到底隐喻什么?国民党军官谢谷到底有没有共产党员的经历?那首不断改头换面的“桃花诗”,究竟是不是当年地下党的接头暗号?直到读完作品,我们还是没有看到答案,仅仅在半明半暗中感觉到,桃木匣子是“无礼之礼,无语之语”。或许,这种“无语之语”就是蛰伏于中国军人心灵深处的密码——千百年积淀下来的爱国精神和英雄魂魄。恰好是“桃木匣子”和“桃花诗”这两个悬而未决的意象,推动故事情节走向远处,推动人物情感走向深处。还有民间老者给儿子的赠言:“国难当头,日寇狰狞。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本欲服役,奈过年龄。幸吾有子,自觉请缨。赐旗一面,时刻随身。伤时拭血,死后裹身。勇往直前,勿忘本分!”这段话以后成了楚大楚连队的连歌,每战必唱。这些意象,不动声色地暗示了英雄精神成长的某种逻辑,从迷茫、惶惑到觉醒,再到忘我。

徐贵祥在一篇文章里谈到,起笔之初,本来只打算写一个“灵魂重铸”的故事,没想到写着写着,身不由己地先写了一个“有灵魂”的故事,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推着他走进历史、走进战争。不到两年完成两部长篇小说,是徐贵祥长期揣摩战争历史和战争人物的结果。早已浓缩于心的故事岩浆,一旦拿起笔来打开叙事的闸门,就有了“生命的雷电穿行于战争之林,唤醒的情感风雨汇聚成命运的河流”这样一种气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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