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版:长征副刊 PDF版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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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在掌上阅 亮剑弹指间

白蝴蝶


■修梦涵

本版插图:李 振

这是她毕业4年后,再次以学生的身份回到那所艺术院校。走到了那棵桃花树下,她驻足良久,心底尘封已久的记忆瞬间喷发,又仿佛从头来过……

10年前,女孩第一次走进这座她心中无比向往的殿堂。小小的身体上罩着一身宽大的军装,还有一顶大到戴上就会挡住眼睛的军帽。11岁,第一次离开家乡,离开父母,独自来到北京这个陌生的城市参军求学。五年如一日,每天早上6点钟,他们在教室出早功,无数次的踢腿、压腿、搬腿、下腰,尽管有时疼到忍不住流下眼泪,也赶紧用手抹掉,生怕被老师发现。长大一点,开始学习舞蹈技巧动作,跳、转、翻样样不落,练习的时候,摔倒了就爬起来,再摔倒就再爬起来,似乎已经习惯了身上满是瘀青、打着绷带的样子。等到快毕业的时候,你会惊讶地发现他们就像雨后春笋一样,一下就长高了。男生一个个挺拔英俊,女生出落得亭亭玉立,可军装还是包裹不住他们的稚嫩。15岁的他们,开始学习顶碗了。在校园里,你经常可以看见有学生头上顶着5个货真价实的瓷碗,列队走过,像一排移动的细柳。

隐约记得是4月底的一个周末,练完舞,女孩疲惫地走出教室。旁边的同学激动地摇着她的手:“快看!”女孩被映入眼帘的那满地的“雪”怔住了。那一树桃花像雪一样,飘飘洒洒飞泻下来。女孩不由自主地跨过一排灌木,来到树下。被风拂落的花瓣落在她身上,好美。好友拿出手机:“别动!我给你拍一张,好美的。”春风吹着暖“雪”,女孩置身花海,此时一只白色的蝴蝶定格在自己的左耳边,如一朵桃花。两个人兴奋得不敢惊叫,生怕惊扰了不知从哪里飞来的蝴蝶。这时又一阵风掠过,枝杈摇曳着,更多的花朵翩翩地在春风中飞舞。

去年6月,女孩作为文艺轻骑队中的一员,去为边海防的战士们慰问演出。早晨8点左右,上船了,她站在甲板上环望四周,满眼蔚蓝。可是没过多久,她就开始头晕呕吐。虽然才6月,可海风像晚秋的风一样凛冽。大概过了3个小时,他们终于到达目的地。看着眼前这个孤立在海中央的小岛,平缓又稍陡峭的“小山”,大家都沉默不语,静静地跟在队长后面。连长热情地迎接他们,女孩走在队尾,旁边一个小战士主动过来接过她手里的服装,羞涩地低着头。背靠着山腰的地方有块石碑,上面刻着“某岛战士之歌”。旁边负责接待的连长介绍说,这是一个无居民、无淡水、无航班、无常明电的“四无”岛。所有的物资,包括蔬菜、淡水,全部都是靠着补给船送进来的。在连长的带领下,大家参观了小岛,只用了不到15分钟。走过百步梯,有一块不大的平地小广场,除了山顶,这应该是唯一一块可以演出的平地了。

整个岛上只有大概40个观众,大多都是“95后”,晒得黝黑的脸上挂着质朴的笑容。有几个手里还举着用几朵小野花扎成的花束。“刚刚没有看到哪有野花,他们手里的花都是哪来的呢?”在一旁候场的女孩问道。连长立即告诉她:“知道你们要来,他们把岛上的野花都采来了,就是要献给你们。”一听这话,女孩鼻子不由得一酸,那小小的野花束此刻比一切名贵花卉都更加珍贵。到了女孩的节目,她穿着一袭白裙,面朝大海,伴着悠扬动听的音乐,翩翩起舞。洁白的裙摆随风飞舞,她跳得格外投入。她被一种莫名的情绪激动着,那是她心目中最特别的一个舞台。

午饭后,准备返程。在码头,轻骑兵和海防战士们面对面列队,互敬军礼。大家的眼眶都湿润了,在与战士们握手时,他们都会下意识地在裤子上蹭蹭手上刚刚栓铁锚时沾上的铁锈。那个上岛时帮她拿服装的小战士,在跟女孩握手敬礼之后,更加羞涩地把手里的小花束送给了女孩,然后紧张地告诉她,他为她画了一幅画。女孩打开一看,是一张速写的蝴蝶,没有其他华丽的色彩,只是用黑色的笔在白纸上勾画出了一只张开双翅的白蝴蝶。女孩的眼睛灼热起来。她突然想起了什么,迅速在一张纸上写下:“蝴蝶也可以飞过海洋,即使那里没有花。”然后郑重送给小战士,转身上了船。在甲板上,女孩看见岛上的野花在沙砾间顽强地伸展着身躯。

文工团改制后,女孩晋升中尉,下连当了排长。今年9月1日,她重回母校。

站在那棵桃花树下,舞蹈专业学弟学妹列队从她身边走过,就像许多只脱茧而出的新蝶。当然,蜕变的过程是艰难痛苦的。女孩从战士到中尉,也曾有过迷茫和徘徊,可是一旦回到这绿色的校园,她心中的雾,立即就消散了,就像那只飞舞的白色蝴蝶,知道哪里是它该去的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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