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是民族最闪亮的坐标。礼赞英雄从来都是美术创作的重要主题。今天,重读詹建俊先生的油画《狼牙山五壮士》,作品所展现的英勇不屈的革命英雄气概再一次深深地感染了我。
油画《狼牙山五壮士》表现的是抗日战争时期5位八路军战士马宝玉、葛振林、胡德林、胡福才、宋学义在寡不敌众的形势下,毅然砸枪跳崖的那一瞬间。屹立在山巅的伟岸身影将时间定格在1941年秋。日寇对我晋察冀根据地所在的狼牙山地区进行疯狂扫荡。9月23日,日伪军从四面八方包围了狼牙山。由于敌强我弱,上级决定我军主力带领群众撤出狼牙山,转移到安全地区。经过数次鏖战,一团七连完成组织转移任务后,大部撤离,只留六班扼守狼牙山。当时六班除了伤员外,只剩下班长马宝玉和葛振林、胡德林、胡福才、宋学义5位战士。为了使敌人摸不清主力部队撤走的方向,他们故意暴露自己,把敌人引向相反的方向,与敌人苦苦周旋一天,逐渐将日伪军引上山巅。这里三面绝壁,异常险峻,他们的背后就是万丈悬崖。到了下午,在子弹打光、石头用尽,敌人步步逼近之际,5位战士宁死不屈,毁掉枪支,义无反顾地纵身跳下悬崖。跳崖后,葛振林、宋学义被山腰一棵横生的树枝挂住,身体负伤,没有牺牲。两人后来被抗日军民救起,治疗康复后又回到连队,继续投身到抗击日本侵略者的战斗中。5位战士身上所体现出的崇高爱国主义、革命英雄主义精神和坚贞不屈的民族气节,感动着无数人,被人民群众誉为“狼牙山五壮士”。
詹建俊的这幅油画作品,采取了仰视的构图方法,让“五壮士”英勇不屈的身影同狼牙山突兀奇崛的地势融在一起,营造了一种顶天立地、视死如归的磅礴气势,就像是一座屹立于天地之间的纪念碑,气吞山河,给人强烈的视觉冲击,让整个画面体现出一种史诗般的崇高感。
在人物形象塑造上,画家采取油画写意的表现手法。笔势雄健奔放,凝练概括,刀劈斧砍一般雕塑式的油画肌理,让5位战士的造型威武雄壮,如钢浇铁铸,似泰山耸立。人物表情凝重果敢,特别是中间的战士和他身旁两位战友的表情尤为传神。他们眼中透射出的怒火仿佛要把敌人烧光。边上的小战士拉开架势,稚嫩的脸上露出以死决战的刚毅。此刻,爱与恨,动与静,虚与实,刚与柔,在画家凌厉恢弘的笔势下,在精心构造的审美意境中,有秩序、有层次、有节奏、有韵律地徐徐展开,豪迈、高亢、雄浑。一息尚存,战斗不止,那种大无畏的血性胆气,凝聚成无坚不摧的战斗精神从画面中喷薄而出。
在空间处理上,这幅作品通过精妙的透视关系、独具匠心的空间安排,呈现出一种立体的画面感觉。英雄脚下的山石,坚实、厚重、硬朗,沧桑中风骨毕现,加上纪念碑式的构图,给人以崇高伟大的审美感受,很好地衬托出英雄视死如归的形象。
画作色彩语言虽然是无声的,但它却能够从视觉上激发人们来解读作品。在色彩的运用中,整幅画面采用了幽暗的青铜色调,色彩稳重统一,蕴含变化。远处突兀的山峰,峰峦跌宕,苍山耸峙,显示出直冲云霄的势头,辉映了当时战斗激烈残酷的氛围。上空淡淡的橘黄色调,点明这一事件发生在黄昏。画面中那橘黄中隐现的红光,山谷中腾起的云气,都像火焰一样在燃烧。这一切都在山体中积聚了一股沉厚的待发之力,暗喻了黎明前的曙光,预言革命必将胜利。英雄人物雕塑般屹立于希望的曙光之中,所有蓄积于画面上的力量也在这里得到爆发。
作品描绘的事件虽然是悲壮的,但情感、意志、人格力量、崇高理想,在心物观照的瞬间得到凝聚、升华。画家用饱蘸激情的雄奇之笔,将写实表现与浪漫主义相结合,以象征的表现手法把这种悲壮转化为精神力量,凸显了宁死不屈、气壮山河的革命英雄气概。这不仅表现了主题,也体现了画家追求的绘画风格和美学思想,使得这幅作品具有独特的艺术品格,仿佛是一首荡气回肠的壮美史诗,深深地震撼观者的心灵。
詹建俊是新中国成立后的著名油画家,也是中国第三代油画家中的代表人物,为中国油画民族化做出了贡献。1958年,中国革命博物馆、中国历史博物馆为开馆展览组织创作重大历史题材美术作品,27岁的詹建俊受邀参与。他选择了《狼牙山五壮士》作为创作题材,反复酝酿构思,并多次到狼牙山采访写生。他登上当年5位战士跳崖的地方,刚健险峻的山体,英雄忠魂永恒的精神激荡着他年轻的心,一幅雕塑般的群像在他心中渐渐清晰起来。后来,他又采访了战斗英雄葛振林,并给葛振林作了一张正面和一张侧面的写生,其他四人的形象则是依据相关人员的口述来进行创作的。
“英雄者,国之干。”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英雄。英雄身上所体现的一往无前的战斗精神、不怕牺牲的血性胆魄、坚忍不拔的顽强意志、爱国爱民的忠贞气节,是中华民族宝贵的精神财富。油画《狼牙山五壮士》饱含的就是这样一种精神品格。这种精神,让无数革命先烈前赴后继,用他们的血肉之躯筑起我们新的长城;这种精神,点燃了无数中华儿女的爱国热情,一代代中华骄子以身报国,用奋斗与奉献诠释担当;这种精神,也将激励我们在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征程中,继续勇往直前。
一幅经典的作品,蕴含着丰富的思想内涵,画家用自己独特的艺术感觉和油画语言将五位英雄的壮举化作永恒。这样的作品历久弥新,它犹如一座纪念碑,巍然矗立在艺术长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