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谢肇淛曾经谈过,好书之人有三病。第一病是:“浮慕时名,徒为架上观美,牙签锦轴,装潢炫曜,骊牝之外,一切不知,谓之无书可也。”套房七八间,宽宽展展,二三百平,“盘盘焉,囷囷焉,蜂房水涡”,于是专辟书房,以示风雅;书房有了,精装书也买了,可是一本也没读过。
读书人第二病是:“广收远括,毕尽心力,但图多蓄,不事讨论,徒洗涴灰尘,半束高阁,谓之书肆可也。”第二病跟第一病稍有不同之处,他书还是读的,并不全然当摆设,只是从不与人交流讨论,而且不能学以致用。书读完之后便藏诸高柜,让书当灰尘篓子,这般人不过是装书的书柜。
读书人第三病是:“博学多识,矻矻穷年,而慧根短浅,难以自运,记诵如流,寸觚莫展,视之肉食面墙诚有间矣,其于没世无闻,均也。”这个就是所谓的浮光掠影。天文地理,无所不知,古今中外,无所不侃。可悲的是,知识有一万,见识无万一。
谢肇淛所谓读书三病,一病把书纯粹当居家装饰;二病当书柜,只图藏书;三病学者伪饰,当了知识的纸老虎。读书三病,其实是一病:无思。一个根本不读,自然零思考;一个读是读了一点,读后就扔,读之十,思之一,也接近零思考;一个读了很多书,并不融会贯通,只为卖弄知识,而绝少省思。
“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读书破万卷,却无一丝一毫的真知灼见,岂不是白读。学必须有思,学而不思,好像是植物光开花不结果。
袁枚说,读书人的光芒有等差,博学鸿儒的光芒“上烛霄汉,与星月争辉;次者数丈,次者数尺,以渐而差”。光芒之等差其实是思之等差。思者,一者是思考。读一本书,读完后,要合卷想一想;二者是思辨。书中的观点、事实站得住脚吗,此比思考更进了一步;三者是思想。树立自己独特的观点,更进一步是建立系统化的理论体系,这就是最高层次的思。
思想、思辨、思考,读书所呈现出来的光芒有等差。若建立了思想体系,那可是“上烛霄汉,与星月争辉”;成不了思想家,努力当一位思想者,人见之,则其散发出来的光芒也是“次者数丈”;思想提不出来,也可以有思辨,也至少要有思考。只要你读书在思考与思辨,或者说,只要读有所思,则肯定都会有光芒。
一点儿也不去思考,读书就失去了意义和价值,人们从书本中获取思想和知识的途径,也就不复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