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版:长征副刊 PDF版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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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在掌上阅 亮剑弹指间

英雄就是你的名字


■刘 永

部队营区大门前有一条宽阔笔直的柏油路,长800米。这条路被新疆军区某红军团官兵称为“英雄大道”。这条大道,见证了多少英雄披上“英雄花”!

“英雄花,你等着,下次佩戴着你的就是我!”那时候,朱立琪还是“猛虎三连”一个懵懂的列兵,目睹班长史天虎在“英雄大道”上行进的豪迈,他下定决心:在穿军装的日子里,必须戴上“英雄花”!

天山南麓,孔雀河畔,一场国际军事比赛拉开帷幕。朱立琪是中国车组的驾驶员兼侦察员。

令旗猛然挥下。战车若离弦之箭,直奔赛道。前方是90度的弯道。备赛训练时,朱立琪在这里翻车7次。他一次次顽强地站起来,把通过直角赛道的时间一秒一秒向前推进。

后视镜里,某参赛队的车组像一匹发疯的野马紧咬不放。“终于到来了!”朱立琪猛拉手闸,打满方向,踩离合、挂挡、踏油门,疾驰的战车在车尾快要碰触赛道安全线的一刹那,迅猛反打方向,挂高速挡,深踩油门……一套动作如行云流水。这时那个参赛队的车组已落在50米之后。

前面的比赛一切顺利。火力突击区又横在眼前。朱立琪凝神闭气,稳步跨上第一道障碍。狂风乍起,硝烟和沙粒搅成一团。索道在风中摇摆,朱立琪稳住重心。索道在摇晃,身体在摇晃,意志却清醒坚定。朱立琪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突击向前……他胸腔里似有一团火在燃烧,它把“攻如猛虎、战无不胜”的钢铁连魂照耀得更加通透,把“长攻善守英雄团”的英雄战旗映照得更加鲜亮……在这场比赛中,朱立琪和他的队友包揽了接力赛、射击赛等4个项目的第一。

站在国际军事比赛冠军领奖台上,朱立琪用力挥舞着国旗,透过泪水模糊的视线,他仿佛看到了部队门前那条“英雄大道”,看到了那束花和风中飘扬的战旗。

“为了胜利别无所求,为了荣誉一无所惜”。“猛虎三连”连训,奔腾在官兵们的血脉里:不管在何时、何地、何种情况下,关乎“猛虎三连”荣誉的,任何人决不畏惧、决不退缩,就是倒下也要面朝胜利的方向。那是英雄的方向!

朱立琪忘不了往昔那惊心动魄的一幕幕:一次,在新疆军区加强连比武中,三班长魏荣江双脚受伤依然坚持奔跑;5公里武装越野决赛临近终点,下士马福海突然大腿疲劳性骨折,扑倒在地。他没有喊叫,爬起来,咬着衣领与撕心裂肺的疼痛抗争了300多米到达终点。马福海被担架抬走时,连长张浩噙着眼泪大喝一声:“给英雄敬礼!”朱立琪眼含泪花,敬礼的手迟迟没有放下。那次加强连比武,“猛虎三连”取得4金3银的优异战果,5公里武装越野成绩打破了原兰州军区的比武纪录。

青春在这里燃烧,热血在这里奔腾。朱立琪喜欢去团里的“铸魂园”走一走,那是红军团的魂魄所在。

拿一块洁白的方巾擦拭9位革命英烈的塑像,朱立琪与逝去的英雄隔空对话。那里有与他年龄相仿的年轻士兵,但他们都已身经百战。那一声枪响,来自扶眉战役。三连挡住了敌人9次疯狂反扑,排长以上干部全部牺牲,班长指挥战斗。弹药打光了,战士们手持砍刀、铁斧站立成一道铜墙铁壁,那面千疮百孔、残破如絮的战旗在战火中依然挺拔高扬……

在相似的拼搏中,朱立琪不止一次看到了那面精神的旗帜,那是“猛虎三连”代代依循的精神图谱。

那年冬天,红军师举行建制连“百里奇袭”大比武。

早晨连队出发,行至“老虎口”时浓雾突起。“老虎口”是一条缠绕在山腰的羊肠小道,凶险无比。时任连长孙宏江召集干部骨干开会,有人主张应把安全放在第一位。又不是真打仗,为了安全,要有所舍弃。

孙宏江的眼睛仿佛燃起了火光,烤得人脸上火辣辣的。很明显,他在压抑着情绪:“每一次训练都是在打仗!我们不是商讨过不过,而是怎样过!‘怕’这个字,不能从‘猛虎三连’人口中说出来,更不能做出来!”

那一年,团接受新疆军区考核。军区主要首长深入一线监考,要看看“猛虎三连”到底“虎”在哪里。

朱立琪临机抽到单兵立姿掩体课目。走上考场,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连长,两道目光碰撞出了无声的火花。

满是砾石的戈壁滩,一镐下去火星迸溅,手震得发麻。规定的地点砾石多,挖掩体的难度很大。5分钟过去了,掩体的基本轮廓还没出来。

虎兵遇到了硬骨头。朱立琪舞镐挥锹的频率没有减弱。“我是‘猛虎三连’的兵,遇到困难只能前冲,决不后退!”朱立琪在规定时间完成了单兵立姿掩体作业,考核成绩良好。

首长走上前,摸着朱立琪流血的双手,动容地说:“你这个兵敢拼命,有一股子虎劲!”

战场永远是吸引英雄的地方。

这是“猛虎三连”一次高强度训练:天山腹地,3个昼夜强化演练,行程120公里,每人负重30公斤;紧急出动、奔袭、迂回穿插、夜间按图行进;电磁干扰、电子欺骗、炮火拦阻,“敌情”接踵而至;轻重火器应用射击、实弹投掷、爆破障碍物……不少官兵脚上起了血泡。一天夜里,新兵们在午夜梦乡里突然被枪声惊醒。随后,在班长带领下组成火力小组,冲出包围圈,惊魂未定之中感慨:终于闻到了打仗的味道!

这次深夜偷袭是“蓝军”组长朱立琪的“花花肠子”。朱立琪担任“功臣五班”班长,他的小组时常给处于疲倦状态的“红军”带去心惊肉跳的感觉。3年前,他已有过这样刻骨铭心的感触。

那年冬天,气温降到零下30摄氏度。“猛虎三连”与“尖刀四连”展开一场班组实兵对抗比赛。在全团所有连队中,唯有四连对三连不服气。甚至,四连战士们私下给连队起了一个指向性很强、火药味很浓的名字“打虎四连”。

强兵更要在逆境中锤炼。三连出动一个建制班,有一名入伍不到半年的列兵乌拉木别克。而四连战斗班由精挑细选的人员组成,且比三连多一人;导调组出于从难从严的考虑,给三连规定了几个必经的点位,等于给四连通报了三连的行进路线。三连为攻,四连为守;三连在明,四连在暗。三连依然接受了挑战。战斗打响。开战不到5分钟,三连战斗组长、“金牌侦察兵”郑明广带领人员刚进入预定地域,即遭对方狙击手伏击,他和3名战士被判“阵亡”。

朱立琪那时还是个上等兵,历练一年多,有些战场意识。他长了个心眼,担任警戒时躲在一块岩石后才“幸免于难”。

战斗刚开始“主心骨”就没了,这个仗怎么打?危情之下,副班长方洋接替指挥。他认真分析地形和敌情后,果断带领剩余人员趁着夜色迂回奔袭至预设宿营地,搭单兵帐篷,埋设地雷,随后把人员分成两个小组,占领附近制高点。

雪越下越大,气温越来越低。三连战斗小组趴在雪窝里一动不动。果然不出方洋的预判。凌晨5点,黑暗中,四连对三连宿营地发起偷袭。方洋一声令下,两面夹击,对方丢下4具“尸体”仓皇逃跑。

一路走一路打,步步惊心。下午,最后的较量开始。三连战斗班目标就是把红旗插在对方盘踞的碉堡上。方洋作出战斗部署:他和两名战士正面牵制对方火力,朱立琪带列兵乌拉木别克侧翼穿插,寻找机会完成任务。雪地奔袭5公里,碉堡就在不远的前方。不幸,他俩被四连的右翼警戒发现了。朱立琪临机决断,他吸引敌火力,乌拉木别克一人完成任务。乌拉木别克巧妙迂回,成功躲避对方搜索,从背后将敌“击毙”,将红旗插在了对方的碉堡上。

一次班组实兵对抗,困境中完成逆袭,凝聚了“猛虎三连”战士们的战斗智慧:战场搏杀,谋略为上,胆气为先,技能为本,协作为基,缺一不可。

三连具有“以少胜多、以弱胜强、以谋制胜”的优胜基因。延安保卫战时期,三连奉命火速支援二营,连长贾德全率全连从侧翼出其不意发起攻击,干净利落地消灭了装备精良的敌美械营。

战争已经久远,战争的模式几经改写,但革命前辈在作战中磨炼出的战斗品质、作战技能和战术战法精髓,永远闪烁着耀眼的光彩。

10月底,团队接受新疆军区实兵检验性考核,千里机动至某合同战术训练基地。考核抽签,朱立琪的五班等8个建制班抽到“自动步枪越野俯仰射击”。

考核射击场临时选在一个山脚下。在射击区域不远的地方,是纵贯训练基地的“胜利大道”。两年前,朱立琪低着头、流着泪从这条路上走过;两个月前,他身披国际军事比赛冠军的绶带从这条路上走过……朱立琪细细品味着团队门口的“英雄大道”和脚下的“胜利大道”:军人生来为打赢,这条条大道,记载了多少从难从严训练的日日夜夜!朱立琪知道:终有一天,“胜利”会来敲门,而“英雄”就是你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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