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的迷雾,总是比战场的硝烟散去得慢一些。人们对某场战争及战争双方的认识,大多要等战争的迷雾消散后才能看得更清。
70年前的朝鲜半岛,因为二战后第一场较大规模的国际性局部战争,牵动了整个世界的神经。70年后,朝鲜半岛上的硝烟早已散去(尽管战争的阴云并未完全消失),但是,那场战争似乎从未离开世人的记忆,不同国度、不同身份的人,都从各自的视角记录和解读那场战争那些军人。
抗美援朝第二次战役,收复了沦陷43天的平壤,使美军遭遇了“陆军史上最大的败绩”。美军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布莱德雷说:“麦克阿瑟那神话般的尊严被损害了。中国人愚弄了这位一贯正确的军事天才,麦克阿瑟现有的能力和力量根本斗不过在朝鲜的中国指挥官彭德怀。”
第三次战役,中朝军队兵锋直指汉城。走马上任第8集团军司令官的李奇微,不顾南朝鲜政府反对,下令放弃汉城。他在回忆录中写道:“元旦那天上午,我驱车从北面出了汉城,见到了一幅令人沮丧的景象。韩国士兵们乘坐的卡车汇成了车流正滚滚向南,他们没有秩序,没有武器,没有领导,全线溃败。……他们只有一个目的——逃得离中国军队越远越好。”
李奇微眼里的志愿军是这样的:“敌人确实经常在夜间轻装行军,而且比我们熟悉地形,也习惯了这里的天气和物资匮乏,可以自己解决口粮……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因为我们自己太贪图安逸才会对公路如此依赖。”
白善烨,在朝鲜战争期间历任南朝鲜军队的师长、军长、陆军参谋长。对于第三次战役,他在回忆录中写道:“战争打响以来,我所带的部队从来没有被打得这么惨,我的自尊心在这一刻几乎到了崩溃的边缘,我感到极度的虚脱,甚至连撤退的力气都没有了。……当时中国人民志愿军就要打到师部了,但我不想后撤,觉得自己应该与师部共存亡。这时,美军顾问团的梅伊上尉跑进来,二话不说抱起我放到吉普车上,风驰电掣般地向碌蹯里驶去,使得我在屈辱中捡回一条命。”
对于志愿军“钢少气多”的特点,《朝鲜战争中的美国陆军》一书,对志愿军和以美国为首的“联合国军”形象地作一比较:“对待防御的不同态度就像一家旅馆主人和一个过夜的旅客一样,敌人很快熟悉了他周围的一切,高度警惕地保卫着自己的财产,而‘联合国军’的部队只是短暂逗留的寄居他人屋檐下的过路客。”
对于志愿军灵活机动的战略战术,外国对手也多有描述。曾任美军第8集团军司令官的马克斯韦尔·泰勒说:“敌人是非常的狡猾,他们很会运用战术,以来减低我们的火力优势,其方法是在黑暗中接近我们的阵地,然后和我们紧缠在一起,使我们无法要求炮兵射击和空中攻击,否则就有同归于尽的危险。”
历经两年零九个月的浴血奋战,志愿军和朝鲜军民一道,把敌人从鸭绿江边打回到三八线、打回到谈判桌前。时任“联合国军”总司令的克拉克在回忆录中写道:“在执行我政府的训令中,我获得了一项不值得羡慕的荣誉,那就是我成了美国历史上第一位在没有取得胜利的停战协定上签字的司令官。我感到一种失望和痛苦。”
与克拉克有同感的绝非少数,《最寒冷的冬天——美国人眼中的朝鲜战争》一书写道:“除战争亲历者外,对许多美国人而言,朝鲜战争始终是历史中的一个黑洞。停火的第二年,它就变成了一场没人愿意再去回忆和了解的战争。而在中国,情况恰恰相反。对中国人而言,这是一次值得自豪的成功,也是这个国家在新的历史中写下的最灿烂的一个乐章。对他们来说,朝鲜战争代表的不仅是一场胜利,更重要的在于,它也是新中国的又一次解放,与长期受西方列强压迫的旧中国的彻底决裂。……战争结束之后,每个人都不得不另眼看待这个正在冉冉升起的东方大国。”
从一些对手的著述中,可以清晰地读出,我们的先辈以自己的英勇、血性和智慧,改变了世界打量中国的目光,也使中国赢得了对手的尊敬和叹服。
今天,当我们安享岁月静好、共享大国尊严的时候,是否还记得那些“一把炒面一把雪”仍冲锋不止的身影?是否还记得那些“最可爱的人”所信仰的信仰、所坚持的坚持?是否还能传承“谜一样的东方精神”、创造出属于我们这一代军人的新的荣光?
(作者单位:63936部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