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版:长征副刊 PDF版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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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在掌上阅 亮剑弹指间

高原上的“馍馍花”


■清  臣

在海拔4300米的边防连,采访之余,由于缺氧难耐,我喜欢跑到炊事班和战士们聊聊天,一来为了转移注意力,二是跟炊事员学点厨艺。

在雪域高原做饭,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这里奇寒缺氧,水的沸点相对较低,80摄氏度的水温就开始沸腾。如果认为炊事班的工作简单、轻松,就大错特错了。炊事班班长张雨晨说,在高原做主食比在平原要多花一倍时间,有时候不得不借助高压锅的“威力”。

走过那么多边防哨所,吃过许多边防的饭,给我印象最深的还是边防连蒸的馍馍。馍馍有啥特别的?吃过才能体会到,高原边防连的馍馍确实很有特点,不同于平原上蒸的馍馍松软、有嚼头。这里的馍馍普遍个头小、硬实,更因为每一朵绽放在馍馍上的“花”,官兵们习惯称它“馍馍花”。

了解后才得知,在高原上用普通蒸笼蒸出的馒头根本不熟,而且不膨松,像个死面疙瘩。必须先用蒸笼蒸一遍,饧一饧后再放入高压锅压制十多分钟,方可食用。

这里有个故事:以前,为鼓励刚到高原守防的新战士多吃些饭,连里定了个规矩,一顿饭能吃下三个馍馍就可以立三等功。这个规矩看似很容易实现,诱惑也不小,却鲜有人因此立功。要知道,在这里轻轻走路都会觉得喘,每个人的食量都很有限,更别说硬吃下三个拳头大的馍馍了。

但为了能让战友们多吃一点,炊事班的同志也是花费了不少心思。张雨晨是个老兵,在这海拔4300米的雪域冰川戍守了12个春秋,在炊事班干了近8年。他见证了炊事班同志的努力和倾注的心血,他们每天都想方设法把饭菜做好,把馍馍蒸好。

负责做主食的兵叫李洋,是山东人。父母经营着一家馍馍店,他从小就在耳濡目染中学会了蒸馍馍。在连队,他除了忙炊事班的活,平时还要参加军事训练。在这离天很近的地方,紫外线强度是平原的4倍,来到连队仅三个月,他白净的面庞就有了两块纯正而干裂的“高原红”。

看他现在这种享受工作的状态,与刚到连队时相比可是两个样。刚到连队时,连里知道他擅长做面点,便安排他到炊事班。想到从此与锅碗瓢盆为伍,围着柴米油盐转圈,实在有违当兵后“在训练场上摸爬滚打,戴上红花当标兵”的理想。李洋感到很失落。

第二天,看着自己蒸出的又酸又硬的馒头和战友们埋怨的眼神,委屈的泪水在他眼圈里直打转。其实,为了发好面,李洋从前一天晚上就守着面盆忙活。由于对这里的气候特点不了解,导致发面时“打碱”没有掌握要领,蒸出的馒头又酸又硬。

当天下午,指导员将李洋叫到连部,语重心长地对他说:“这次馒头没蒸好没关系,以后慢慢琢磨。连队虽小,但是馍馍却‘隐藏’着战斗力。你的担子很重,也很光荣。”

3个月后,李洋成功摸索出“打碱均匀加一成,温水醒面交叉揉,沸水上笼猛火攻,多笼齐上延时蒸”等一套高原馒头制作要领,创造出在海拔4000余米高原上不用高压锅就蒸出雪白松软、香甜可口的馒头的奇迹。

都说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可实际上,同在一个边防连队,有的人站哨、执勤,有的人却要在烟熏火燎中埋头苦干。

“同样是边防战士,自己却当了一名炊事兵,有没有觉得失望和被埋没?”在连队,我多次问炊事班同志们同一个问题,得到的答案却出奇地一致:“边防连的战士最听党的话,哪里需要就到哪里去,在炊事班一样为连队做贡献。”

美食,是一个人最深的乡愁。一个人在童年时喜欢吃的食物,会在他的味觉里留下深深的烙印。无论走过多少山川大地,这个烙印经过岁月的发酵和沉淀,会成为他难以抹去的念想。

有个新兵是陕西人,爱吃面食,尤爱吃母亲蒸的馍馍。去年春节,他在连队“许愿墙”上写下一个心愿:“想吃母亲蒸的黄馍馍。”

说者无心,看者有意。李洋决定花些时间专门学习一下陕西“黄馍馍”的做法。没想到第二天早饭,这名新兵吃到了梦寐以求的“黄馍馍”,竟欣喜地流下热泪。看到这一幕,炊事班的同志也都激动得热泪盈眶。

如果说“馍馍花”酷似粉白的荷花,那么边防战士的笑脸,则更像是盛开在雪域高原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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