条纹披肩，黑色飘带，无檐的水兵帽，英姿飒爽的水兵服映衬出海军战士特有的青春与活力。当青春遇上“浪花白”，责任使命扛肩上，从高山海岛到远海大洋，年轻水兵们如同涌动在强军大潮里的朵朵浪花，汇聚着新时代的强军故事。本期《士兵面孔》，让我们走近4名年轻水兵，品读他们的青春故事。
——编 者
小艇上的梦想
■邬兴羽
【人物名片】杜鲁丹，海军某扫雷舰大队中士，多次参加重大演训任务，荣立三等功1次。
“我们回来啦！”训练归来，刚刚靠岸的杜鲁丹扯着嗓子喊道，回头看看陪他一起出海的“老伙计”——这艘不到400吨的扫雷艇，现在是越看越顺眼。
尽管现在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可他初见这个老伙计的时候，却一点也不浪漫。那年，结束新兵训练的杜鲁丹，怀着“大舰梦”去参加岗前集训。
初到驻地，杜鲁丹扔下背包就飞奔到军港码头。在这里，他没瞧见心心念念的大军舰，只有几艘游艇般大小的扫雷艇靠泊在码头，随着涌浪左摇右摆。“啥？这也算军舰？”
训练间隙，集训队组织大家畅谈对岗位的期待，杜鲁丹第一个开口：“要上就上大船，小船没意思！”
掰着手指头数过了集训的日子，可一纸命令让他好半天没回过神来。“咋还不用走了？咋就在这扫雷艇留下了？”顶着一脑门的问号，杜鲁丹梗着脖子，说不出话来。
看着集训合影上穿着水兵服、笑容满面的自己，杜鲁丹心里不是滋味。
环顾扫雷艇上巴掌大的驾驶室，杜鲁丹干啥都提不起兴致来。结果，第一次独立值更考核，他就在全艇官兵面前“亮了相”。那次，几名同批参加考核的战友中，只有杜鲁丹的成绩不及格。看着贴在墙上刺眼的3个字，他靠在栏杆上愣住了。
“连小艇都干不了，还做什么‘大舰梦’？”艇长的一句话，像针一样刺痛了杜鲁丹的神经。躺在床上，他辗转反侧。“别人能做到的，我也绝不比他们差！”杜鲁丹暗下决心：在小艇上也要有大舰的工作标准！
打那以后，杜鲁丹训练争第一、维护抢着干。功夫不负有心人，凭借过硬的专业技能，他成为大队最年轻的技术骨干。当戴上三等功奖章时，洁白的水兵服，映衬着年轻的脸庞，杜鲁丹咧着嘴笑得格外灿烂。捧着军功章回到艇上，杜鲁丹轻轻拍着栏杆，“老伙计，这枚军功章，有你一半的功劳！”
去年，杜鲁丹所在的扫雷艇赴厂维护保养，虽然由厂家技术人员负责施工，但他还是放心不下。这里的漆没有刷均匀，那里的铁锈没有除干净，看到不满意的地方，杜鲁丹的眉头就拧成了疙瘩，转身拿起工具自己动手。船厂的师傅们经常开玩笑地说：“杜班长的标准比大舰的还要高哩！”
今年6月，杜鲁丹休假回家拍婚纱照，临走前专门把水兵服叠得整整齐齐放进行李箱。杜鲁丹说：“穿上带着大海的味道的水兵服，我就感觉和船在一起。况且中士军衔以下才有穿水兵服的‘特权’，这也是咱们年轻的最佳证明！”
那声承诺
■薛成清
【人物名片】庞其帅，海军西沙某水警区警卫勤务连上等兵，2019年参加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70周年阅兵。
从北京天安门到西沙永兴岛，相距3000多公里的两个地点，连接起了庞其帅的青春梦想。
去年10月1日，伴随着铿锵激昂的军乐，海军方队光荣接受了祖国和人民的检阅。一排排整齐的“浪花白”，如同奔腾不息的波涛，以排山倒海之势，走过长安街。海军方队以海军潜艇学院为主体组建。受领任务后，该学院从2018年入伍的新兵中挑选素质过硬的人员组建受阅队伍，庞其帅就是这个“青春方阵”中的一员。
“正步走过天安门那一刻，我的心都‘燃爆’了！”时隔一年，庞其帅回忆起当时的场景依然激动不已。
庞其帅的海军梦是从电视剧《火蓝刀锋》开始的。穿上帅气的水兵服，随战舰劈波斩浪、勇闯大洋，那个关于“浪花白”的梦，悄悄地在他心里扎了根。
走下阅兵场的庞其帅劲头更足了，工作积极主动，训练处处争先，他原以为凭借优异的表现一定能分到舰艇上。可现实给他泼了一盆“冷水”——新兵下连时，他被分到西沙某水警区。
“终于上舰了！”去西沙某水警区报到时，庞其帅乘坐的是登陆舰。走上甲板，夜空中星光点点，海风亲吻着他的脸颊。夜深了，第一次头枕波涛，他却翻来覆去睡不着，“下次再乘军舰会是何时？”
经过一夜航行，船到了西沙。椰风海韵，碧海蓝天，庞其帅觉得西沙真美，可真要让他留在这里，他还是有点不适应。西沙常年高温高湿，出去转一圈衣服就湿透了，身上总是黏糊糊的。
梦想的落空，再加上对环境的不适应，让庞其帅失落感骤增，训练提不起劲，站岗也无精打采。这一切都被指导员郑强看在眼里，“不能让他消沉下去，如何才能点燃他的激情？”经过仔细考虑，郑强想出一个办法，他鼓励庞其帅把参加阅兵的经历讲给大家听。
果不其然，站在全体官兵面前的庞其帅自信满满，情绪高涨。“阅兵淘汰率很高，当时压力特别大。一开始，我队列素质不是很好，练了半个多月进步也不大……”庞其帅思绪翻飞，仿佛又回到阅兵场上。“阅兵正步训练强度很高，几天下来，我的膝盖和脚踝都钻心地疼。但是再难，我也要坚持下去。”听到这里，战友们为他报以热烈的掌声。
“不能上战舰不要感到失落，上岛就是上前线，守好祖宗海，你的青春同样能绽放光彩。”指导员的一席话，打开了庞其帅的心结。他顿时明白了，自己走过了充满艰辛的阅兵路，还有什么困难不能克服呢？
从那天起，庞其帅像变了个人似的，训练场上的他如同一只斗志昂扬的小老虎。
“10分58秒！”不久之后的体能考核中，庞其帅的3000米成绩一鸣惊人。当月标兵评比，他以95分的综合成绩摘得桂冠，被评为“训练之星”。
站在西沙老龙头，庞其帅手握钢枪，眺望大海，自豪感油然而生。他情不自禁地唱起“西沙金曲”——《站在前沿》。“我在岛在五星红旗在，站在最前沿,热血在沸腾，那一声承诺重于生命……”
山里“后浪”
■张 淦
【人物名片】贾亚亮，海军某岸导团中士，荣立三等功1次。
在山里当一朵“浪花白”，是一种什么体验？
四四方方的营房坐落在山脚下，向海而立。沿坡拾级而上，位于半山腰的洞库被群山环绕，七拐八拐地将山脉贯穿。长长的洞库，从东头走到西头，是贾亚亮每天的“必修课”。
前阵子，演员何冰的演讲《后浪》让贾亚亮很有共鸣。其实，刚分到这里时，贾亚亮打心眼里有些抵触：“当海军怎么分到山洞里呢？连大海都看不见！”那时，内务标准低、考试不及格、训练成绩差，贾亚亮成了一朵不折不扣的“后进浪”。
“这次比武，你们专业两名骨干都不在位，整体成绩肯定会受到影响！”没想到，面对一场装备比武，连长于吉卿不经意的一句话刺激到贾亚亮不服输的心。“他俩不在，我就不行吗？”思忖一番，贾亚亮毛遂自荐要参加比武。
这个消息让连队炸开了锅。有人说他是一时兴起，有人说他纯属搅局。于吉卿早就看出贾亚亮身上有股子倔劲儿，就是差个转变的契机。这是个好机会！他力排众议，为贾亚亮争取了参赛资格。
装备操作读秒就位，动作练成肌肉记忆，经过紧张的“闭关修炼”，比武当天，贾亚亮和战友通力协作，以微弱的优势捧回了第2名的好成绩。这一成功“转型”，让他渐渐融入连队，到年底他成为连队最年轻的班长。
由于身处一线作战部队，贾亚亮常年穿着迷彩服。水兵服被他熨得一个褶皱也没有，整整齐齐地挂在柜子里。去年年底，贾亚亮因工作表现突出，荣立三等功。为拓宽荣誉激励渠道，部队开展“战士与故乡”双向交流活动——到立功受奖的官兵老家派送喜报，并邀请地方领导和官兵父母来团参加主题颁奖晚会。
“太棒了！我要把奖章给老妈戴上，让她知道儿子不是个‘孬兵’！”贾亚亮得到消息后，高兴地一蹦三尺高。
穿上心爱的水兵服，跟随“报喜小分队”回到河北老家，贾亚亮戴着三等功的奖章，笑得格外灿烂。亲手为儿子戴上大红花，贾亚亮的母亲上下打量着儿子，似乎怎么也看不够。“孩子在部队立功了，部队领导大老远赶来送喜报啦！”拉着贾亚亮的手，母亲跟街坊说道，声音明显提高了好几个分贝。
“爸妈，你们看，这是儿子的个人海报！”颁奖晚会当天，父母特意赶到部队驻地。一进礼堂大门，贾亚亮的个人海报就映入眼帘。海报上，贾亚亮穿着白色的水兵服，敬着标准的军礼，胸前的三等功奖章格外闪亮。颁奖时，贾亚亮为父母送上鲜花，一家人紧紧拥抱在一起，台下掌声经久不息……
如今，贾亚亮更加喜爱大山里的生活。每天穿着迷彩服穿梭在洞库中的他，把对“浪花白”的那份挚爱深深藏在心底。今年，贾亚亮即将面临士官选取。在他眼中，水兵服的披肩、水兵帽的飘带，都是年轻水兵的青春记忆。他决心，在未来的日子里，继续在岗位上发光发热，在大山里做一朵努力的“后浪”！
“虎劲”如初
■奉云鹤
【人物名片】周建航，海军某试训基地中士，连续3年被评为优秀士官。
夜黑如墨，时针划过凌晨两点。某型导弹试验任务进入最后阶段。周建航迅即从被窝中爬起，利索地穿上衣服，向着车库飞奔而去。
周建航是一名装备运输驾驶员，投入战斗的他目光如炬，看不到丝毫疲倦，将靶机稳稳地送到任务现场。
“他身上充满着年轻人的朝气，遇到急难险重任务，我最先想到的人就是他。”谈起周建航，指导员张远如此评价，“要说他的缺点，那就是偶尔有点‘虎’。”
和周建航朝夕相处的战友，更认同后一句评价。战友们说：“他的‘虎劲’上来，干了不少令人哭笑不得的事。”
2014年，周建航还是上等兵。一天，营区垃圾站出现火情，他和战友开着消防车火速赶到现场。一跳下车，周建航就抱着消防水枪冲在最前面。
“水压太小，给大点，再给大点！”周建航一边大声喊道，一边不停地做着拇指向上的加压手势。不料，水压过大，消防水枪的后坐力让周建航招架不住。水枪像脱缰的野马从周建航手中甩出，又砸到他手臂上，鲜血冒了出来，但他全然不顾，拿起喷头继续灭火。
将火扑灭后，连长赶忙带着他去卫生队包扎伤口。一路上，周建航觉得自己也算救火负伤，正等着连长开口表扬，没想到被连长劈头盖脸骂了一顿：“迷糊！让你们循序渐进慢点给压，强调多少遍都不听！”
“不表扬不说，怎么还批评我一顿？”周建航一肚子委屈，之后的很长时间都不能理解连长的做法。直到前不久，他临时担任警卫班班长带新兵时，才真正明白了连长的良苦用心。
当时，周建航参加驾驶技术考核，布置考核现场的列兵朱皓铭为了让班长顺利通过，悄悄地把两边桩杆拉宽了20厘米，以为这样能得到表扬，没想到换来的是班长周建航严厉的批评。
“考核如同战场，我们驾驶的不是普通的车辆，是试验装备用车，容不得一丝差错，平时掺杂多少水分，战时就会付出多少鲜血！”周建航严词厉色。看着失落的朱皓铭，周建航语气稍稍缓和。他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成长，有时就是一瞬间的事。回来路上，周建航终于想明白了。当年水枪如果不是打在手臂上，而是砸在头上，将是多么危险。连长之所以发火，是因为心疼爱护自己啊。
今年，周建航面临士官选取。如果继续留队，他将脱去水兵服，穿上士官常服。想到这里，周建航感觉肩上的责任更重了一些。他站在镜子面前，仔细端详着身穿水兵服的自己，这些年干过的“虎事”一一浮现在脑海中，他不由得笑了起来。
周建航笑着，又怀念着，因为象征着年轻活力的水兵服，饱含着自己珍贵的成长记忆。
如今的周建航，变得越来越沉稳。每天出车前，他都仔细检查车辆情况，连最容易忽视的备胎气压也从来不放过。
周建航已不再是那个举动轻率的“毛头小子”，可一到急难险重任务，他仍是第一个站出来，敢闯敢拼的“虎劲”始终不减。
摄影：刘海洋、陈竹飞、李国庆、柴淯泷、农世海
图片制作：孙 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