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西沙是一幅油画,我想,她的底色一定是蓝色的,没有任何杂质的那种蓝色。
“守着大海无水喝”。最初的守岛官兵是靠雨水生活的,老天一旦久不下雨,就断了水源,说“滴水如油”一点也不过分。正常情况下,每人每天一小桶淡水,先漱口、洗脸,再擦身子。遇上干旱,连着一二十天无雨,就没这样的待遇了。每人每天只能发一杯水解渴,洗脸漱口就顾不上了。曾经有一次,每天靠一杯水度日的官兵在岛上巡逻、修工事,到了第8天,其中一位士兵突然晕倒在地,战友们赶紧扶他起来,只见他嘴唇干裂,口吐白沫。班长急忙寻找他随身携带的军用水壶,发现水壶是空的,拧开水壶盖连一滴水也倒不出来。困难时,官兵们曾尝试用海水煮米饭、蒸馒头、洗澡,但都不成功。这些年,随着海岛建设加大投入和环境改善,岛上建起可循环利用的大型雨水收集系统,每年可处理雨水6万吨,还专门编制了储水分队,加上补给船定期从陆地远程输送淡水,才从根本上解决了守岛官兵饮水难题。
西沙的颜色除了蓝,就是绿了。乍一上岛,感觉西沙与整个海南风光一样,郁郁葱葱,生机盎然。一片片椰树林,高耸、挺拔、粗壮而又不失婉约,阔长的叶子在海风中摇曳,发出沙沙的响声,一束束丰硕的椰果散发着迷人的芳香。通往海滩的路两旁,是些叫不上名字的绿植花草,枝枝叶叶特别鲜亮。还有官兵们精心耕作的菜园,时有蜻蜓、蝴蝶在菜花上飞来飞去。
然而,谁能想到这满目绿色,是守岛官兵像燕子衔泥那样用心血和汗水一点点栽培出来的呢。
人不接地气难以生存,植物没有沃土不能成长。
西沙群岛中的很多岛礁,贫瘠荒芜,白茫茫一片珊瑚沙,没有一寸土,没有一根草,没有一棵树,哪里来的“地气”?是守岛官兵的“人气”引来了“地气”,硬是靠一双双勤劳的手将“天上烈日烤,地上不长草”的荒岛,建成绿色遍地的海上家园。
曾几何时,这里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所有上岛的船必须装几袋土;所有来岛上的人都要带几包土、几粒种子、几棵树苗。西沙官兵探家归队时不带衣物,不带土特产,每人都扛着一袋子泥土。有时因为这特殊的“行李”超重,被乘务员挡在车门口,只要说自己是“西沙守岛兵”,乘务员立即放行。
中建岛的绿地,就是这样由来自祖国四面八方的官兵背出来的;用一颗颗为祖国为人民守好岛的决心,一寸一寸造出来的。这里聚集了西北的黄土、中原的黏土、西南的红土、东北的黑土。栽种的树木除了热带容易生长的植物外,还有湖南的辣椒、山东的大葱、新疆的大白菜、江西的南瓜、四川的葵花、河南的蘑菇、河北的红薯……这里,就是伟大祖国最具特色、高度浓缩的植物园。
有了种子、土壤、淡水,种地还需要肥料,西沙的菜地直接建在珊瑚岛礁上,每次台风暴潮,都使水土和肥料严重流失,加上盐碱度高,烈日暴晒,气候反常,蔬菜很难生长。怎么办?智慧的官兵们自有办法。他们在部队首长的带领下,巡逻的同时带着登陆艇到各个岛礁上寻找鸟粪,将一筐筐富含有机质的鸟粪运上岛来,彻底改变被海水碱化了的土质。为防止海水袭击菜园,他们在菜园四周砌起一米多高的水泥围墙,还在菜地上方搭建起防晒网,使菜地成为具备“防台风、防暴晒、防海水”的“三防绿地”。
种菜难,种树更不易。守岛部队专门请中国科学院专家实地勘察,现场指导,认真遴选耐盐碱、耐干旱,适宜在岛礁生长的植物树种,科学引进特色林木、花卉。经过一番努力,终于使椰树、榕树、马尾松等树种在西沙扎下了根。部队开展建设“花园式小岛”活动,新兵上岛栽下“扎根树”,老兵退伍留下“纪念树”,以物寄情,以树喻人,每一棵树都有了特殊的意义。
说起永兴岛上的红色,除了海上日出时的那一抹橘红,以及散落在岛礁上盛开的那一朵朵红花,就是守岛官兵一张张黑红色的脸膛。西沙终年无冬,日照强烈,紫外线给每一位官兵涂上黑红的颜色。这里流传着一句话,“钱在岛上是纸,情在岛上是金”。尽管驻地已成为三沙市首府,永兴岛上也有了飞机场,但人烟稀少、无缘繁华、生活单调的状况依然存在。官兵们长期驻守在这里,远离陆地,远离亲人,常年与寂寞相伴。酷暑盛夏,部队在白沙滩上进行耐高温训练和实弹射击训练,在四五十摄氏度的沙滩上光着脊背,一练就是两三个小时。汗流浃背,皮肤晒得由白到红,从红到紫,不知要脱几层皮。他们就是这样练体魄、练意志、练作风、练技术,确保一旦祖国需要,冲得上、守得住、打得赢。西沙的红色是由年轻官兵火红火红的青春染成的。
在中建岛上,我还见到镶嵌在海滩上的红彤彤的四个大字:“祖国万岁”,那是战士们用岛上特有的一种植物海马草种植出来的。听说他们原来用的是红珊瑚的碎片拼凑而成,后因台风刮走了半尺厚的珊瑚沙,拼砌而成的图案也被吹得无影无踪。于是,官兵们就改种海马草。海马草是多肉植物,在阳光照射下,叶茎就会变得红彤彤的,既耐高温又耐盐碱,还将根部深扎进泥土中,不易被风吹跑。官兵们在烈日下挖草移苗,仔细栽种,担心草木受不了日照强光,就搭起临时简易棚,用节省下来的饮用水浇灌。经过精心劳作,红彤彤的“祖国万岁”字形奇迹般地呈现在白沙滩上,有50多米长。接着,官兵们又用海马草种植出一面巨幅的“五星红旗”。大家在这道红色景观前,兴高采烈地合影留念。
“在那云飞浪卷的南海上,有一串明珠闪耀着光芒。绿树银滩,风光如画,辽阔的海域,无尽的宝藏。西沙、西沙,西沙、西沙,祖国的宝岛,我可爱的家乡……”
清脆悦耳的歌声里,我眼前不时闪现出五颜六色的美丽西沙:银白的沙滩,蓝蓝的天,绿绿的植被,缤纷的花卉,还有那火红火红的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