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小就生活在炊烟缭绕的乡村,经常和小伙伴们跑到漫野里捡树枝和干柴,背回家烧火做饭。那时对炊烟并没有过多留意,直到当兵后离家千里,才不时地想起那连接乡愁的缕缕炊烟。
儿时的农村,家家烧火做饭用的都是那种土灶台。冬日的村庄在落雪和寒风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寂静,连猫和狗似乎也怕冷似的躲着不出来。一场大雪过后,远山近川的树木都穿上了洁白的外衣。白茫茫的世界里,最引人注目的莫过于家家房顶上那袅袅升起的炊烟。
清晨,霞光涌动,鸟鸣声声。一缕缕晨起的炊烟,或左右飘摇,或直上云霄。那淡淡的美的炊烟,便成了乡村一道别致的风景。父辈们一代又一代在那片红土地上与炊烟相伴,炊烟里蕴藏着他们对朴实生活的期盼和梦想……
乡亲们烧火时,习惯用松毛枝去邻居家引火。饭做熟了,灶膛里不再填柴草,房顶的炊烟就会越来越淡,在晚风的吹拂下,宛如一片着色的云朵悠悠飘远。
炊烟是家的方向,每缕炊烟下都对应着一个土灶和一个温暖的家。记得少年时,一到冬天就特别想吃饺子。放学回家的路上,远远望见家的上空升起炊烟,就仿佛看到了热腾腾的饺子在沸水中翻滚,不觉加快了步伐。包饺子时,看着母亲一手拿饺子皮,一手放馅,两手一捏,一个漂亮的饺子就包好了。我既不会擀皮,也不会包馅,但每次都围着母亲忙得不亦乐乎。
煮饺子了,一家人围在土灶旁烧火的烧火,下饺子的下饺子。由于老家的灶台都比较高,这时候,我就会踩到小凳子上,把一锅饺子尽收眼底。看着一个个饺子在锅里上下翻滚,不自觉地咽着口水。饺子快熟时,母亲总会用勺子捞一个出来,用手按一按水饺的“肚子”,确认它熟到几成了。这时,我总会伸手捏住那个饺子,迫不及待地放进嘴里。虽然烫得颠来倒去,甚至没有经过细嚼就囫囵地吞下了肚,但依然觉得那一个饺子才是最香的。
童年的生活越来越远,故乡也越来越遥远。入伍后,每次连队吃饺子,炊事班都会把一盆盆拌好的馅儿分到各班,战友们围坐在桌旁,一边说笑着一边包饺子。包饺子虽然是个“细活儿”,但难不倒舞枪弄炮的手。伴着战友们天南海北的家常话儿,一帘帘饺子很快就热热闹闹地包好了。在连队吃饺子会有一种格外的香,那里不只包裹着奉献的青春,还有我们想家的心情。于我而言,那里更潜藏着家的一缕缕炊烟。
“暖暖远人村,依依墟里烟”。对那一个个青瓦红墙的篱笆小院来说,没有炊烟是不完整的。就像春天里没有鲜花,鸟儿没有翅膀,是一种残缺。而那一缕缕炊烟就如同整个村庄的灵魂,有了炊烟,整个村庄才鲜活起来。日出日落,月圆月缺,炊烟就像一场经典的老电影,在农家的屋顶一遍一遍放映着,将农耕生活演绎得恬淡而安适。
只不过,随着新农村建设的稳步推进,土灶台已被岁月淡忘,保留土灶和烟囱的人家已经少之又少。暖暖炊烟,慢慢成了老去的记忆。但那如诗的画面,那如画的炊烟,却永久地镌刻在我的心灵深处,成了最温暖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