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桑只当寻常看,山河依旧古今遥。”有执迷足球的哲学家,或者是热爱哲学的球迷,穿越时空组建起了一支哲学家足球队——克尔凯郭尔不会被花哨的假动作迷惑,善于从主观经验中辨别客观事实,应当是很棒的中后卫;萨特的存在主义认为,有些事与物的存在平时并不会被注意,只有出现问题时才会发现其重要性,无须再议,他不去当门将就可惜了……
疫情期间,欧洲足球联赛如果在一个个空空的场子里开踢,此时的教练,非庄夫子莫属也。试想,在那没有山呼海啸的球迷,没有人声鼎沸的赛场,庄老师一句“当有则有,当无则无”的制胜秘籍,抵得上许多名头巨响的足球明星。
这当然是说一个幽默小段了。法国哲学家、作家加缪,虽然没被球迷选中,但事实上,他才是货真价实的足球队员——曾担任过大学校队的守门员,所以,他才有资格这样说:“有关生活的一切,我都是从足球里学到的。”
是的,球场上和生活里的哲学,总是相通的。荷兰明星球员和教练克鲁伊夫信奉足球场上的“英雄哲学”——每临开赛,他总是向自己麾下众将挥臂高喊:去享受这英雄的足球吧。同时,他身在名利场,却向来鄙视物欲哲学。他对商业和商品给球员带来的诱惑,有句针砭之语可谓一针见血:从前球员们醉心于球场上的享受,现在倒了过来,醉心于场外的享受。
“过程比目的重要。”这是具有浪漫气质的法国哲学所提出的一个典型论断。法国球星齐达内最受观众尊重的一点,就是他传承了这种浪漫哲学,不以胜负论英雄,而以比赛的全部过程、球场上的每个细节来揭示足球的魅力——在球出界或者对手犯规被罚后,他根本不会因为战术原因迟缓拖时,总是迫不及待地立即去捡球发球进攻;同时,他不屑于“飞铲”这一技术,因为每逢铲球,必定耽搁比赛进度。他痴迷于踢球的过程和节奏,甚至胜于比赛的结果。
“玄之又玄,众妙之门。”这是老子《道德经》里的名句。而有一本围棋谱,就叫《玄玄棋经》。显然,说到运动的哲学,围棋是一定绕不过去的。所有哲学都有一个聚焦点——时空。而围棋的基本规则,就是在一定的时间里,完成对空间的争夺。有人说,围棋起源于推演战争过程的沙盘。但我觉得,围棋没那么玄乎,它只是游戏,但同时又是有思想的游戏。中国人发明的围棋必然折射出中国古代哲学的元素。阴阳、盛衰、盈亏、有无……这些古老的辩证法无不和黑白棋枰枝脉同根。
当然,最令我惊叹的是,围棋界公认的最高境界“流水不争先,争的是滔滔不绝”,竟然和维特根斯坦哲学箴言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在哲学上,竞赛的获胜者是能够跑得最慢的人。或者:是最后到达终点的人。”
以辩证法起家,以辩证法称雄,这里说的可不是什么研究所,而是中国乒乓球队。1961年,在26届世乒赛上,中国男乒首次夺得团体冠军。徐寅生创造了“12大板”的奇迹;容国团一句“人生能有几回搏”的名言,由此成为很多中国青年的奋斗名言,响彻今日。取得荣誉后,徐寅生受命帮助女队总结经验。他结合自己的实践与思考,围绕国家荣誉与个人得失、思想过硬与技术过硬、学人之长与补己之短等,做了一个精彩的发言。这个发言稿送到贺龙元帅手中,大受赞扬,元帅为此写下很长的批示,转发给各个运动队学习。
接着,毛泽东主席看到了这个发言稿,老人家看罢挥笔给予很高的评价:“讲话全文充满了辩证唯物论,处处反对唯心主义和任何一种形而上学。”由一篇体育人谈体育运动的讲话,在全国掀起了学哲学、用哲学的高潮,这不能不成为中国运动员一段难忘的记忆。
毫无疑义,再高深的哲学也替代不了体育运动的千般计谋、万种功夫。但是,运动场上又何时何地少得了、离得开哲学的奥秘和辩证法的玄机呢?王夫之所言极是:“而清光如月,又岂日之所能抑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