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五四”青年节前夕,陆军工程大学研究生院博士学员刘一鸣被共青团中央评为“全国向上向善好青年”,他也是今年唯一获此殊荣的军校学员。
翻开刘一鸣的履历:7项发明专利、4项实用新型专利、1项软件著作权,全国大学生机械创新大赛一等奖、山东大学优秀共产党员、陆军工程大学优秀学员等成果和荣誉,仿佛都在诉说着他璀璨的过往。
得知获奖消息时,刘一鸣正在给因疫情未能及时理发的战友们理发,手起剪落、干净利索。
7年前,刘一鸣就已是学员队的业余理发师。新训时,班长问有谁愿意给大家理发,见大家面面相觑,刘一鸣举手:“要不我试试?”
这一试,就成了数年如一日的坚持。“开始我也不会,只能硬着头皮上,后来还专门拜师学习理发。”慢慢熟练了,很多战友都找上门,刘一鸣这个义务理发员也逐渐有了名气。但刘一鸣说:“我并不想出名挂号,只想踏踏实实地做好每一件事。”
的确,刘一鸣相貌平平,乍一看像是没什么过人之处。采访中记者发现,战友们提到刘一鸣,印象最深的也是一件件不起眼的小事:帮战友理发、补课,实验结束后主动留下来收拾场地,给生病的同学打饭,在学员队倡导“诚信科研”,撰写学术文章详细标注引用文献出处……然而,这些小事背后是一颗火热真诚的心。
千教万教,教人求真;千学万学,学做真人。正是刘一鸣身上这种“小事做好才能做大事”的“真”,让我们触摸到了新时代军校学子的青春脉动。
此刻,就让我们走近刘一鸣,去聆听他的故事。
初心犹如一粒种子,慢慢成长,长成一棵参天大树
东临沧海,水色如胶;地处半岛,季明物丰。
这里是刘一鸣的家乡——山东胶州。刘一鸣的爷爷是党员,村里每逢有难事急事,爷爷都会第一个冲在前面。爷爷兄妹6个,上世纪60年代饥荒闹得厉害的时候,全家人靠剥树皮充饥。一次过年,爷爷在亲戚家偶然吃了一次油条,觉得那简直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了。在刘一鸣的印象里,每次回老家,尽管生活条件早已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爷爷都会亲手做一次油条,让孙儿不要忘记今天的好日子是怎么来的。“爷爷炸的油条”和“爷爷讲的故事”,成了刘一鸣最深刻的童年记忆。
初心的形成很简单,圆梦却是一个艰苦而漫长的过程。高三那年,恰逢军校招飞。树叶随金色秋风沙沙作响,操场大喇叭一遍遍地喊“参加空军招飞的同学集合啦”。刘一鸣和参加选拔的十几个同学兴奋地跑往集合点,叽叽喳喳地憧憬着未来当飞行员的样子。虽然最后落选了,但刘一鸣感觉自己离梦想更近了一步,从军报国的初心也变得更加清晰。
高考时,他高分考上山东大学的国防生。一个偶然的机会,学习土木工程专业的他看到了钱七虎院士的故事:高中毕业时,作为上海知名中学高才生的钱七虎,有直接被选派到苏联学习的机会,这时传来消息,国家急需一批军事人才,哈尔滨军事工程学院将在应届中学生中,招收一批优秀毕业生。钱七虎选择了后者。刘一鸣至今还记得钱老说过的一句话:我是受过苦的乡下穷孩子,能过上今天的好日子,靠的是党和国家,而这正是回报祖国的机会。“当时,我就立志要成为钱七虎院士一样的人。”刘一鸣说。
当人不断地“向阳而生”,命运也仿佛有了神奇的呼应。从本科生到硕士研究生,刘一鸣因综合成绩优秀,被山东大学推荐保送至陆军工程大学攻读硕士研究生;从硕士研究生到博士研究生,他又一次因成绩突出,成为2018年度国家最高科学技术奖获得者钱七虎院士的学生。
对刘一鸣而言,初心犹如一粒种子,慢慢成长,长成一棵参天大树。
科学研究是一个痛苦并快乐着的探索过程
“90后”的刘一鸣是看着《人与自然》《十万个为什么》长大的,一位位中外科学家是他童年时代的偶像。到初中时,他接触了《韩非子》里矛与盾的故事,也曾突发奇想:有没有一种东西能既当“矛”又做“盾”呢?
“当年一瞬间的想法,多年后竟成了我研究课题的灵感源泉。”刘一鸣认为如今自己的学习研究内容与小时候的经历或多或少存在一些联系,“热爱,让奇思妙想在慢慢沉淀中形成一种习惯,进而转化为一种看待世界、探索未知的方式。”
在刘一鸣看来,如果研究毁伤武器是在造“矛”,那么自己从事的防护工程研究就是在铸“盾”。在信息化高速发展的时代背景下,如何运用基于主动防护的新理念,保证高价值目标具有较好的生存能力是他始终关注的课题,这也是国内外同行研究的热点和难点。
记者跟随刘一鸣,实地目睹了一场野外爆炸实验。
南京东郊某实验场,树木葱郁,薄雾漂浮的山林更显神秘。一张网、若干个小弹丸好似即将上战场的士兵,静静地整装待命。
一切就绪后,刘一鸣把记者拉到“安全屋”。“3、2、1,起爆——”随着远程遥控开关的按下,只听见“砰”的一声,拦截网上的弹丸把距离5米外的20毫米厚的圆柱钢管靶体打了个对穿。记者难免有些紧张,刘一鸣却笑笑说:“放松、放松,这是我们防护工程专业人员的日常实验。”
在常人看来,刘一鸣的研究成果丰硕而光鲜,但“日常”的背后是他常年与危险相伴、与寂寞为伍的科研之路。
江西永丰,崇山峻岭间,昌宁高速公路项目首个特长隧道——石马隧道就坐落在这里。刘一鸣所在课题组攻关的课题就是利用研发的组合式多功能地质勘察预报钻机,对不良地质进行探测预报。
工地、食堂、宿舍,刘一鸣每天往返于“三点一线”之间。做缩尺试验时,他打钻打得双手麻木没有知觉,钻孔的噪音吵得耳鸣好一会才能缓过劲儿来,但刘一鸣咬咬牙告诉自己:“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一干就是几个月,有时刘一鸣恍惚觉得自己成了一名隧道工人,只有当他静静伏案整理工程数据时,才似乎找到现实里的自己。
几个月的时间,刘一鸣把自己“扔”到泥浆里打滚,“沉”到工程一线历练。他说,想当工程上的专家,首先要当优秀的工人,出几身汗、破几层皮,才会更有自信和底气。
战友们说,刘一鸣对科研痴迷。的确,他将这份热爱融入了身体。一次,即将结束一天的工程实验,当实验数据与理论数值吻合时,满身尘土泥浆的刘一鸣兴奋地原地打转。当时工地的人都走了,没人看见他,他扛起一袋水泥在工地上狂奔,觉得扛起了全世界的幸运。
科学研究是一个痛苦并快乐着的探索过程。当不少人感叹科学研究的清贫枯燥时,刘一鸣把对科研的热爱内化为一种仰望星空、脚踏实地的责任和使命。他说,追求科学带给我的兴趣,能让我忘掉时间、忘掉烦恼,能让内心得到满足。
生活不只眼前的风景,更有远方的田野
刘一鸣喜欢尝试新鲜事物。有时他会在网上花19.9元,买一节街舞的体验课。有时会为了周末能去鸡鸣寺看樱花,周五加班到凌晨一两点。他说,科研生活虽忙碌而疲惫,但生活不只眼前的风景,更有远方的田野。
半马、全马对于刘一鸣来说是“家常便饭”。一次,他因课程耽误了“线上半程马拉松”,便突发奇想:能否在操场完成呢?从下午4点半开始,操场上的人换了一拨又一拨,他的身体熬过一次又一次极限,随着运动App的提示音——21.0975公里,他硬生生地在操场完成了一次自己的“半马之旅”。
刘一鸣平时看似还有些“不务正业”,常喜欢琢磨些小创造、小发明,大到高空作业防护装置、地铁用抽拉式折叠凳,小到可拆卸式多功能防人群走失腕环、DIY滴胶手机壳……生活中的难题在他手上变为创意十足的小发明。
一次,一起高空作业事故的新闻引起刘一鸣的关注:“能否设计一款防护装置呢?”于是,他利用工程实践机会实地考察工地工人安全现状,设计出一款高空施工作业安全防护装置。
在演示现场,记者看到,当模拟人从工作平台坠落,压力感应装置仪表出现波动,远程控制终端迅速通过控制线盘同步锁死了保护带,避免了模拟人继续下落……今年2月,此项研究获得国家知识产权局颁发的发明专利。
刘一鸣时常调侃自己有“艺术细菌”。一次周末,他路过一家艺术馆,见有人画油画便加入其中。从拿笔、调色、构图一点点地学习,一幅新手级的《冬晚的村庄》在磕磕绊绊中完成。“当油彩静静地在笔尖流淌,有种很宁静的感觉,我很享受这个过程。”他说。
小时候的刘一鸣最怕写《我的梦想》这样的作文,他怕自己的梦想被人笑话——像鸟儿一样飞,摘星星当路灯,到“海底两万里”去探险……或许,对他而言,梦想是不断成长、不断被赋予新的意义的征程。正如他喜欢的青年作家卢思浩在书中所言:不惧怕黑夜,是因为心中有光。而梦想就是那束光,是心中不灭的明灯。愿有人陪你颠沛流离,如果没有,那就成为自己的太阳。
图①:刘一鸣与导师讨论科研课题。
图②:刘一鸣在给战友理发。
图③:刘一鸣参加“迷你马拉松”长跑。
潘 涛、邵 雯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