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版:军人家庭 PDF版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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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在掌上阅 亮剑弹指间

故乡煎饼


■解孝来

丛长旭绘

有人说,乡愁是味觉的思念。一个人无论在外闯荡多少年,口音可能变了,但对故乡的味道依然会无限怀念。

山东煎饼,形似荷叶,薄软如纸,香气扑鼻。在我记忆中,煎饼是老家的主食,家中一年四季吃煎饼。

“妈,做什么好饭?”每次放学脚还没进门,我就扯着嗓子喊。

“天长日久的能吃啥?煎饼在茅笼(放煎饼的一种筐子),自己去拿。”母亲一边忙着手中的活儿,一边回应。烙煎饼是一门手艺活,不仅要求掌握推、抹、滚、翻、叠等技巧,而且对火候要求很高。火焰旺了焦,火苗弱了夹生,需要用松软的麦秸秆、麦糠做燃料,如果用松树枝,烙出的煎饼还隐隐约约有种天然香。

农闲时节,父亲和母亲会到山上用铁耙去搂松树枝。父亲手握铁耙,弯着腰在山势陡峭的地方“寻宝”,母亲则在后面帮着捆起来。日落西山,他俩再从山上像挑夫一样将松树枝挑下山。一次,我跟母亲去后山搂松树枝。玩耍时,我被石头绊倒,失去重心,从高处滚下来……母亲见此情景,扔掉铁耙,抱起我就往诊所跑。所幸我只是划破点皮,没有大碍。母亲却吓坏了,一个劲儿地自责不该带我上山。

勤劳的母亲,总能让艰难的生活热气腾腾。离家到外地读书后,每个周末,我和妹妹都回家拿学生饭。由于煎饼水分较少,便于储藏,两大包煎饼和两坛子咸菜疙瘩,是学生饭的“标配”。母亲现在还常说,“你俩吃的煎饼能堆成一座山”。

为了烙煎饼,母亲提前两三天就要开始忙活了,选麦子、地瓜、黄豆、玉米等食材,淘洗、浸泡。天不亮,母亲就起床推石磨。食材磨成糊状,俗称“煎饼糊子”。磨糊子是件力气活儿,上百斤重的石磨没有足够体力是很难完成的。磨快了,糊子过粗,烙出来的煎饼自然不好吃。添料必须有经验,勤添、少添,磨出来的糊子才细腻均匀。有一回,我被“轰隆轰隆”的磨盘声惊醒。我趴在窗台上,看到母亲一个人弓着腰使劲推磨,寒冷的窗户上已经结上了一层晶莹的冰霜……

“薄板压薄板,薄板底下冒浓烟——烙煎饼”,这是我儿时经常猜的谜语。一口大大的鏊子、一根长长的竹坯、一个擦鏊子的油絮,就是烙煎饼的全部工具。油絮蘸点油,擦净鏊子,舀一勺面糊倒在小火烧热的鏊子上,用竹坯快速刮平,待边角微微翘起时,用竹坯轻轻一挑,整张煎饼就被揭起来……母亲熟练地从鏊子上揭下一张又一张。最让母亲担心的是阴雨天,麦秆受潮,烙煎饼时直冒浓烟。那时,厨房里没有燃气灶、鼓风机、抽油烟机等炊具。火苗小了,母亲就对着麦秆一阵“呼呼”猛吹。她有时弄得灰头土脸,自己却全然不顾。低矮的厨房里,浓烟笼罩,我和妹妹就围坐在母亲身旁。刚烙好的煎饼,薄如蝉翼、厚度均匀,冒着香喷喷的热气,卷上大葱和腌制的香椿芽,我一顿吃个大肚圆。那种味道,那种幸福的感觉,一直留在我的记忆里。

日子像河水一样流淌,吃着母亲烙的煎饼,带着母亲的期望,我一天天成长。以前在老家时,吃个煎饼蘸酱卷大葱再平常不过。如今,我在外当兵多年,远离家乡,家的味道仿佛就在嘴边,煎饼成了一份难舍难分的牵挂……

2013年,我把操劳大半辈子的父母接到城里居住。每次去商场超市,我都不忘买几包煎饼,母亲再也不用为拾柴火烙煎饼而发愁了。

“啪!”燃气灶一摁,火红的火苗映衬着日子红红火火,用母亲的话说,那叫“踩着银桥上金桥——越走越亮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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