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到南楼,柳树冒出绿芽,玉兰花也已绽放,湖中黑天鹅嬉戏追逐,掀起阵阵水花,林中各种小鸟叽叽喳喳,不停地在枝头跳跃,长廊和亭子上的彩色琉璃瓦在阳光下分外绚丽。亭子在中华传统文化中有停下来欣赏的意思,但这么美好的春色,南楼人也只是偶尔隔窗而望,因为他们正忙着创造另一种美。
此前,南楼临床部正式更名为解放军总医院第二医学中心, “南楼”作为一个习惯称谓,依然被大家所喜爱。而转眼间,我已在南楼工作5年了。这5年时光,虽不算长,但南楼的美时时滋养着我,在我的心灵深处打下了深深的烙印。
对南楼最初的了解源于2016年初征集《南楼故事》。通知下发后,两周时间内收到近600篇(幅)稿件,有散文、诗歌、照片,作者有老专家,也有年轻的同志,大家都饱蘸真情实感写下自己与南楼的故事。逐一细读,我受到了心灵的震撼。医护人员们在临床一线肩负很重的医疗救治任务之余,还挤出时间收集整理已淹没在岁月长河中的回忆,用一双双发现美的眼睛记录下身边感动的人和事。大家从不同的视角还原历史,描述现实,把一个真实的南楼展示在我面前。也正是在阅读中,我感受到南楼已经不是一个编制和地理位置的存在,而是几代人集体和个体理想的集合,是一种火热的战斗氛围和工作气息,是一份深刻的情感和记忆,是一部动人的奉献传奇。在以后的工作中,我一点点融入南楼,切身感受着南楼人的风范和气质。
每天早上7点20分,南楼的科主任和护士长准时出现在病房开始查房,365天风雨无阻。这看起来好像是很简单平常的事,但他们一做就是几十年,这种修养让人佩服。这里面没有知识上思想上的大道理,难就难在时时践行,但对南楼人而言,大家不觉得难,因为这已经变成了一种信仰。南楼人的“初心”朴实而简单,“信仰”坚定而自然。大家以一种更为本真的心态去做事,说简单点就是“我知道的,我就去做”。大年初一,别人都在吃饺子,他们就觉得应该去科里转一圈,看一眼病人病情有没有变化,看看下属值班有没有困难,这样做了,心里踏实。他们和患者之间好像有了一种默契,有了一种心照不宣,哪一天见不到了,就会惦念。这种惦念长长久久,就成了相互之间的信任。
今年疫情初起之时,很多专家不约而同拿起笔写下请战书,没有丝毫做作,在他们看来这只是军人的平凡之举。在那一份份请战书上,我看到了他们的大爱无私。因为心中牵挂着病患,很多专家在院外活动半径不超过十公里,为什么?担心有事赶不回岗位。有的专家为了能随叫随到,把长期的游泳爱好都放弃了,因为担心游泳时接听不了电话。深植心底的这份爱让他们常常忘却自己。
护理工作要不厌其细、不厌其精,我常常在那些细节中看到南楼人的敬业专注并为之肃然起敬。南楼老年病人多,为了及时发现病情变化,计量患者的痰液要精确到1毫升。很多护士很快熟练地掌握技能,做到了游刃有余,因为大家在如此细致的操作上倾注了时间和心血。就是这个1毫升——衡量了一个人的工作标准,考验了一个人的职业操守。庄子说“天地有大美而不言”,“庖丁解牛”是他对技艺最生动的描述,庄子通过这个故事让我们懂得,美,在普通的工作和生活中。在南楼,我看到了,日复一日,经由一种专注,在工作中历练出的那种美。
有一个脑出血患者,处于植物人状态,他意识恢复的概率是万分之一,工作人员想通过语言沟通来“链接”神经通路。5年中,无论是院领导查房还是专家教授会诊,无论是值班医生交班还是护士护理操作,每次相见、每个动作前都有呼唤,这日复一日的呼唤中,饱含着对生命的尊重和爱,饱含着对医学科学的信念。医生和护士一班一班、一茬一茬在更换,但这深情的呼唤始终没有停止。有一位老将军,在家养病时生了严重的褥疮,护理人员在他住院的5年时间内,一直坚持观察、换药,布满整个臀部的褥疮变小变浅,现在只留下铜钱大小的小疤,治疗效果堪称奇迹。这种专注的职业精神中,同样充满着爱和美。这份爱和美源于一颗笃定的心:我做好我的工作,很踏实,被我治疗护理的人恢复健康,我很开心,这就足够了。这是南楼人美丽的心灵风景,平凡却又不凡。
2017年宣传4位百岁军医时,我受命撰写牟善初教授的报告文学。随着采访的深入,一个真实的牟老出现在我眼前:纯粹,无私,忘我。这位由中国自己培养的医学大家,练就一身炉火纯青的医术,被业界公认为我国大内科学通才。但是他的衣食住行简朴低调,唯一的儿子军队转业后留在了安徽,他本人没有为自己争取过任何待遇头衔。得与失,仿佛都影响不了牟老诊治病人的热情。在生病住院之前,牟老一直都查房带教,穿着一双老布鞋,给病人查体时要把手和听诊器都捂热。1917年出生的牟老求学时赶上日本侵华,中央医学院毕业后参加过抗日战争,目睹过苦难,把对人的关怀转化为救治病人的理想和热情。这样一些老专家始终坚守着自己作为人民军医的情怀,让我看到一种道德的典范,如今,这种风范正在年轻一代身上默默传承。
正值人间四月,季节美好,南楼人继续默默书写忠诚与奉献,这种自信沉淀出一种清明,正如春日暖阳下的南楼,清新明朗,欣欣向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