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了下来,街灯映照在沉寂的街道上,泛出黄色的光晕。车轮的沙沙声打破了静寂的时空,司机把车开得又快又稳,想把刚刚结束一天工作的医护人员快点送到酒店休息。
车厢里灯影斑驳,坐在最前面的是新上任的病区总务护士——吴丽娟。她当了15年的护士长,有着丰富的临床管理经验,也在奥运安保和多次大项演习中历练过,协助护士长做好护理质控和护理文书工作,她是合适的人选。
借着路灯的光,吴丽娟回头看了看同事们,每一张脸上都挂满了疲惫。让她们睡一会儿吧,按照工作程序,回到住地还要开今天的工作总结会。自从进驻火神山医院之后,不管多么疲惫都要复盘当天的工作,为下一个明天做好充足的准备。
吴丽娟揉了揉酸痛的胳膊,上任总务护士的这一天,就像平时度过的一个月,繁忙的工作就像一幕幕电影,不断呈现在眼前。
早上是一天中最繁忙的时候,一天会有好几个上下班班次,所有人员的防护耗材、治疗药品、医疗设备和病人的生活物资都要在这个时段有序分发。在任务栏里,这只是一句话,但把这么多物资一件件地扛下楼,装到推车上再分发下去,需要很大的体能。
火神山医院修建好以后,病房外的各种设施都是后续一点点完善的。院子里的路高低不平,每走十几米就有一道坎,每当此时,护士们像是力大无穷的纤夫,使出浑身力气,抬起重重的推车继续前进。
领完了上千斤重的物资,汗水把大家的防护服都湿了好几遍。但这才是开始,分发到位的物资,还要进行拆箱分类、清点核对,然后上架;吴丽娟觉得自己俨然已经变成了一个“大管家”。
新冠肺炎疫情主要的传播方式之一是飞沫传播,每天逐个病房进行消毒,是一件不能马虎的大事。一位87岁的老大爷提意见,说他就是闻不得这种消毒水味道。吴丽娟对他说,这个味道是不好闻,但是正在杀死病人们咳嗽出来的病毒细菌。吴丽娟更多的是关心病人在新的一天里有什么需求,对护理工作有什么意见建议。小到一个喝水的纸杯,大到病人使用的仪器设备,每一项都关系到病人的情绪和治疗效果。
每一名护士都很辛苦,不仅是体力,随着温度增加,防护服带来的“高热”也让大家不停出汗。看着护士们来回奔忙的身影,吴丽娟既心疼又不能放松要求,她像老师检查作业一样,不断挑毛病。遇到错误,当场进行纠正,治疗的每一个细节都不能忽略……
白天的疲惫让吴丽娟思路中断了片刻,望着车窗外武汉的景色,她突然眼睛湿润了。她说不清这眼泪的由头,反正就是想流泪。但作为总务护士,现在还真不是哭的时候。护理工作不分线上线下,每个人都必须时刻保持战斗状态。病区现有53名病人、61名医务人员。
在一天的总结小会上,同事们汇报的问题从原先的几十条已经降到了个位数,白天的汗水消弭了那些差距,辛苦付出有了可喜的变化。但现在还不是放松的时候,抗击新冠肺炎疫情仍处于关键阶段,吴丽娟告诫大家丝毫不能懈怠。
那天晚上,大家就得到了消息,病区收治的第一批新冠肺炎患者即将出院。医护人员集体的辛苦终于见到了成效,大家特别开心。看着出院的交接时间快到了,大家都到通道口为他们送行,为他们加油、鼓劲儿。
在出院通道那里,18名治愈患者已经有序站好,他们拿着感谢信,纷纷找医护人员合影。这依依告别的场景,给所有医护人员带来的是满满的幸福感和安慰感。看着大家脸上洋溢着笑容和泪水,吴丽娟的眼睛也湿润了,那场面似曾相识。
模糊的视线后面是18张熟悉的脸,病人和医生,每一个人都是一名战士,这场战役需要医护人员的辛苦工作,也需要病人的信任和配合。吴丽娟突然想起27床的奶奶,这几天她情绪不好,对自己的情况没信心。吴丽娟拿出手机,悄悄地把这一幕幕录制了下来。有眼尖的患者看到站在角落的吴丽娟,便高举着双手向吴丽娟跑来。他向着吴丽娟鞠了一躬,再起身眼睛已经湿润。吴丽娟点点头,此时无须多言。18个人代表着一个阶段的胜利,这是对医护工作人员连日的辛苦和疲惫最好的慰藉。有了他们的安慰,自己和战友们还能一起争取更大的胜利。
27床的老奶奶背对着门口,她单薄的身影让人心疼。工作间隙,这是吴丽娟最大的牵挂。老奶奶没有牙齿了,有好几次,吴丽娟都给她送去自己在超市买的熟透了的水果。
吴丽娟绕到床前,奶奶的神情依然暗淡。吴丽娟拿起床头的橘子,剥开递到奶奶手里,询问道:“奶奶,今天好点了吗?”
说着,吴丽娟调出手机上的视频对奶奶说,今天出院了18名病人,有几个年龄都不小呢,给你看看。看着视频里与她年纪相仿的老人和年轻人一样欢喜的场景,老奶奶的嘴巴不停抖动,她有点激动地自言自语着:“我也要好好吃饭,好好治疗,像他们一样,治好了回家去,回家去……”
车子稳稳停下,吴丽娟的思路被打断了。车门打开,看着疲惫的同事一个个走下车,吴丽娟默默在心里复盘每一名同事今天的身体状况和精神状态。作为总务护士,要随时掌握同事的位置和状态,对来这里奋战的每一名战友做到心中有数。她拿起手机在微信群里询问,大家都回来了没有?有没有谁的身体不舒服?每个人都吃没吃饭?
护士许雪琴迟迟没有回复消息。吴丽娟有些着急了,她跑出房间,敲响了许雪琴的房门。许雪琴甩着手打开房门,看见焦急的吴丽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今天搬物资搬得浑身酸疼,躺在床上一下子就睡过去了……”
吴丽娟松了一口气,温柔地对她说:“没事儿就好,身体不舒服要及时告诉我。”许雪琴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吴丽娟叮嘱了几句,又快步走回房间。她早就习惯了这个步速,在病房里时间就是生命。
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房间,把交班会精神向同事们传达完毕,吴丽娟眼一闭就沉沉睡去。对她这个总务护士来说,一天的操劳总算结束。但当早晨6点的闹钟响起时,新的一天又重新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