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的雪
我们应该感谢雪,致敬雪。
大雪山的雪,是红色的雪。
也许,人迹罕至的地方,那是灵魂高踞的神圣境地。
要不,为什么苍茫的云天之下会涌起如此巨大的悲壮和激越?
雪在高处放歌。
呼啸声,是震撼天穹的雷霆,浩淼的风烟,是它飞舞的衣袖。
对于饥饿,再没有比雪更干净的粮食。
对于极寒,再没有比雪更温暖的覆盖。
一群意志坚定的人们,一直向上攀越着,用一种战无不胜的气魄凝铸成雪的雕塑。
雪的颜色洁白,像一篇历史,举旗穿越,用足迹踏出英雄史诗。
洁白的极致,是殷红。
雪是万里长征工农红军的红旗染过的颜色,是镰刀斧头敲击过的颜色,是红军战士的血凝结而成的颜色。
如果化成水,雪便是汩汩清泉,从巍峨的大山淌下来的滚滚热泪。
平静的最深处,一定有雪,火焰般地燃烧。
大雪山,无名的红军墓
我仰望的地方,是悬崖峭壁,充满逼人心魂的正气,如高悬的利剑直指苍穹。
有白云缠绕绵延的逶迤。
更有苍鹰利爪下的沉重。
我仰望的地方,是漫长征途的拐点,是命运重生的起步。
纵然阴谋如芒刺,如挑在刺刀尖上的雷。
但我看到一阵风从容掠过,大义凛然,有的前面开路,有的中途倒下,所有的脚步前仆后继地赶赴胜利曙光。
小战士的身躯在大山上多么渺小,在天空下、在我的视觉里却又如此高大。
遥远的炸裂声消失了,惊悸和颤栗依然在天空深处饮泣。
即使无月之夜,透过乌云的缝隙,仍可以看见风暴中留下来的事物。
夜空摊开手掌,满天的花朵,那闪烁的星光,便是一枚枚红军战士帽子上的徽记。
我仰望的地方是一座民族丰碑。
无关形状,也无关姓名。
雪的绽放
尊贵,缘于人格和品性。
美好的灵魂之于肉身,就像灿烂的云霞脱离了水汽尘埃设定的凡俗桎梏。
突破千难万险。雪,以优雅的舞姿光荣绽放。
无边绽放的疆域,是我深爱的国度。
我爱这上苍的恩赐,我爱这片圣洁的肃穆中的表白。
浩然的风,要经历多少落日的刀锋,才能砥砺出如此巨大的锐利?
这万物生长的晨光,得用多少冰清玉洁的露水来洗涤,才能呈现得如此纯净?
看见了么,一杆旗帜驱散了阴郁的尘霾。
看见了么,一柄长剑割破了寒冷笼罩的妄想。
看见了么,一条道路徐徐打开了布满奇绝与坎坷的神话。
看见了么,从一枚花瓣开始,我们一起走向山顶,便会抵达生命的苍穹,与心灵对话或高歌。
巍巍夹金山
耸立在藏香中的山,是让人敬畏的山。
当大雪封山时,所有活计都停了下来,而从不停歇下来的事情,是藏民和他们的羊群日夜仰望,内心呼喊的名字。
所谓高寒,就是连老鹰也不能飞过的高度。
可是,一支脚穿草鞋、头戴红五角星的队伍却翻过了它。因此,他们比鹰更有胆识,更具气魄,是令人尊敬的好汉。
他们是北上抗日的英雄。他们用脚步在云上踏出了一条生命的出路。
巍巍夹金山上,“红军长征翻越夹金山纪念碑”,像一柄利剑,闪耀着金质的光芒,刺破生命禁区的恐惧与神秘。
风一直在吹,将苍穹顶上的雷电,吹落到地面,成为悠扬的牧歌。
牧歌悠扬。夹金山的崇高和壮丽,更显得雪一般圣洁。那耀目的白,便是大地敬献的哈达。
请让我向夹金山庄重地行注目礼。
4000多米,提升了我致敬的海拔。
翻越夹金山
夹金山。
果然如一尊庞然大物挡住去路。
想想当年,洞穿这厚重的屏障,让大队人马像针线一样穿越过去,需要多大的勇气和力量啊!
是的,翻越,需要勇气,需要智慧,需要义无反顾地发起一次又一次冲锋,需要用血肉之躯铸成新的长城。
因为翻越就是谱写中华历史新的篇章。
此刻,我看见镰刀锤头捶打的光芒,红旗点燃的火焰,在风里不屈地匍匐前进。
他们相互搀扶,相互鼓励,忍受生离死别的苦痛。
他们终于将艰难险阻踏在脚下。乌云和闪电只是虚张声势。然而前面还有许多未知,抑或遍地陷阱、荆棘密布。为了赶赴黎明,这些敬爱的先辈们在所不惜地付出了巨大牺牲。
正是继往开来的翻越,才到达了明媚的春天。
在夹金山,每一处悬崖,都有我澎湃的心跳。我想攥紧拳头,用高声朗诵,献给我心敬仰的英魂。
让翻越的基因遗传下去。
翻越,那是我们必须发扬光大的精神。
多少次眺望
让我做一朵白云,在山巅流连和凝望,久久不曾离去。
让我做一条哈达,轻轻系在这座伟岸的大山脖子上,岁月无法磨灭。
让我做一片雪花,停驻在当年战士牺牲的坟冢,深情地掩住他疼痛的表情。
每一道雷电都是我哽咽的颂词。
每一阵狂风,都是我内心里激起的一场风暴。
大雪山。大雪山。千百次呼唤的名字亲切而又凝重。
寄寓敬仰的象征,更是缘于血液里的图腾。
我深深爱着你雄壮辽阔的胸襟,爱你矗立向上的精神气度,但我不能用哭泣抒写我对你的敬爱,也不能用抑郁沉闷来加重我对你的缅怀。
我知道,我们必须在怀旧的悲愤中抬起头来,就像草甸上的羊群,嘴里咀嚼着幸福的粮食,眼神里写满感恩的泪水。
大雪山上空的英魂啊,你是否看到阳光灿烂的笑颜,请让我向你深深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