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的深处是蓝,蓝的深处是海。在暮色渐蓝的海天之间,一只白鸽披着耀眼的霞光从远方飞来。
他憨憨地笑着,眼神透着喜悦。
他平时没啥爱好,就是喜欢做鸽哨,没想到从小学的手艺到部队派上了大用场。轮船上的哨子坏了,一时补给不上,他就找来一块木头,经过一番打磨,做了一个外形漂亮的哨子。那哨音和着海浪,极其悦耳。
木头削成的哨子白白的,像鸽子,像浪花,像水兵服,又像她迷人的笑。当初,她问过媒人,“他有什么爱好啊?”媒人皱着眉头说,“好像没啥爱好。”“哎呀,那该多没趣。”媒人仿佛不忍她失落,想想说,“做鸽哨算不?”屋子里忽地一静,大家的目光齐刷刷投向她。她嘴唇半张,眼睁得极圆,好一阵嘴边才呢喃出,“算,当然算,必须算。”有做鸽哨的心思,想必是心灵手巧的,像她。她开心地笑着。她养过鸽子,鸽子羽毛光滑玉白,她尤爱那片白。
不期而然,一朵浪花闯进了她的世界。媒人介绍的这个水兵有意思,“难道这就是缘分?”她暗暗地想。
一阵鸽哨响。
公园,是他们约定的地方。见面了,聊不完的鸽子和鸽哨,大有相见恨晚之意。听着鸽哨声,他就能判断出鸽哨的类型和音阶。她还专门考过他,兵哥居然都答对了。当听到兵哥说,“现在,觉得和你一起听鸽哨才是最幸福的时刻……”她的面庞竟一阵发热。
“呃,你知道鸽子在神话中代表什么吗?”她声音细小而热烈。“在遥远的古巴比伦,鸽子是一只神鸟,是爱的使者。”他微笑着吹响了鸽哨,一声长长的鸽哨,让眼睛和眼睛互相凝望了许久许久。
婚后要回部队了。看她眉眼不展,他讲了一箩筐的笑话,直到搜肠刮肚再也讲不出什么,索性默默地陪她看鸽子。
“你看白鸽,象征什么?”“和平啊!”“如果把鸽子整天关在笼子里呢?”她转过头,故意不回答。
想我了就看看鸽子,听听鸽哨哈。兵哥走了,但兵哥的话却嵌入她的脑海,有时凝神那一抹白,便幽幽地想,也许“此物最相思”吧。
无数个清晨和黄昏,他向着遥远的海岸吹起鸽哨,那是一支多么深情的歌。鸽哨是音符,是天空最美的音乐。万水千山,有时差的不是鸽阵,相隔的也不是阵阵哨音,那又会是什么呢?
她在家种了很多葫芦,常有人去寻硬葫芦做鸽哨,她总是挑出兵哥喜欢的糠葫芦,预留给他做鸽哨。别人不解,她柔柔地笑,“选哪种葫芦做鸽哨,得看个人匹配。”那一刻,她想起她和他谈对象时,并不是人们眼中完美的匹配,可他和她就是这么契合。像大海蓝和浪花白,那不光是他的职业,更是他和她精神的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