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迈过腊八,离春节也就几步之遥了,闹市街头的年味儿逐渐浓郁起来,空气中仿佛都弥漫着一股叫作“年”的气味。那么,什么是年味呢?是穿新衣、戴新帽,大街小巷放鞭炮,还是一家人团团圆圆吃个年夜饭,围炉守岁看春晚?或许都是吧,但总感觉如今的年味儿淡了,不如早年,更不如古人诗文里描绘的那样来得纯粹和原汁原味。
对于王安石来说,辞旧迎新就是年味儿。公元1069年的王安石,始获宋神宗重用,入阁拜相、主持变法,预备革新除弊、大展宏图。当年的春节,他是在京城里度过的。辞旧迎新、欢快喜庆的年节氛围和变法伊始的新气象与他乐观的心态极为契合,于是有感而发,在《元日》里用欢快的笔触写道:“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这首描写北宋时民间迎接新年的应景之作,作者用敏锐视角,摄取当时百姓过春节时的典型画面与细节:燃放爆竹,饮屠苏酒,换新桃符,借此呈现出年节的欢乐气氛,富有浓郁的生活气息。
诗中提到的几个过年习俗基本上都流传了下来,不过有所变迁。比如古人最早燃放的“爆竹”竟然是真的竹子。因为古人相信,竹子爆裂时发出的“噼啪”声可以驱逐瘟神。后来有了火药,烧竹子也就演变成了放鞭炮。而屠苏酒原是一种药酒,据说是“药王” 孙思邈提倡推广的,除夕进饮可预防瘟疫,后来成为过年的习俗之一。不过到了现代,逢年过节已不拘于饮什么酒了,高兴就好。至于桃木板做的刻有“神荼”“郁垒”二神的“桃符”,本意亦是压邪驱鬼,或许后人为图省事便简化成了两张红纸的“春联”,寓意也变为辞旧迎新,增加喜庆。
对于陆放翁来说,天降瑞雪就是年味儿。“北风吹雪四更初,嘉瑞天教及岁除。半盏屠苏犹未举,灯前小草写桃符。”(《除夜雪》)战乱频繁的南宋年间,人到中年的爱国诗人陆游好不容易获得了暂时的安宁,在南方某地度过了人生的又一个春节。除夕夜,屋外天寒地冻、北风呼啸,而室内却炭火犹旺、温暖如春,其乐融融的年夜饭早就吃过了,家人都已进入甜美的梦乡,只有陆游一人还睡不着。他喝着温热的米酒,在油灯下赶写春联。此时,屋外下起了大雪,风雪扑打窗棂的“唰唰”声引得诗人推窗观看,外面早已一片银白,真是好大的一场瑞雪,来年应该会是个丰收年吧!诗人当时心里想些什么我们无从得知,不过,对于临终仍不忘示儿“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的陆放翁来说,除夕夜感怀身世,梦回中原故土,期待收复“旧山河”,应在情理之中罢。
对于孟浩然来说,与好友聚会就是年味儿。他在《岁除夜会乐城张少府宅》描绘了当时故人相见、欢喜无边的热闹场景:“续明催画烛,守岁接长筵。旧曲梅花唱,新正柏酒传。”孟张两家本是世交,两人年少时就是无话不谈的亲密朋友,后来虽因求学、宦游而阔别多年,彼此的友情却从未变淡,反而如陈年佳酿般历久弥香。此次孟浩然远道而来,到好友家过年,张子容自然是喜出望外、尽心款待!除夕夜,客厅里灯火辉煌、画烛高烧,守岁的筵席早已热气腾腾地摆上。主人还专门请来了亲友列席作陪,更有歌女唱“梅花曲”、跳“惊鸿舞”以助兴。他们一边品尝着新酿的柏叶酒,一边畅叙着别后离情,内心的快乐真个是难以言说。虽说在哪儿都能过年,但如此醉人的年谁又能不期待?可以肯定的是,这年的除夕必是让孟老夫子终生难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