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渐行渐快，李牧使劲扭头望向车窗外挥手作别的战友，眼眶中的泪水滑下来，滴落在胸前的大红花上。

一

8年前初春的一个清晨，李牧冒着漫天细雨，冲上山坡，在爷爷的坟前重重地磕了三个头。这一天是他的生日，他18岁了——终于到了可以当兵的年纪。

李牧的爷爷李国11岁就跟上了红军的队伍，一走就是15年。晚年双目失明的李国，常常坐在村头讲述战争年代的峥嵘往事，引来一群小听众凝神倾听……受爷爷的影响，李牧的心里从小就打下了军人的烙印：军旅题材的电影看了一遍又一遍，听到村里的征兵广播更是躁动不安……

“妈，我体检去了。”终于到了征兵的那一天。一声鸡鸣叫醒了黎明，一大早，李牧就坐上了村口的三轮车。车轮滚滚，他的心在欢快地跳动，梦想也愈加清晰……李牧终于戴着大红花走进了军营。

二

“跟紧我，走快点。”李牧拎着前运包，引导着新兵走入连队。

走过军容镜对面的龙虎榜，李牧下意识地放慢脚步。新兵们定睛一瞧，正中间挂的照片不就是面前的班长吗？他们的眼神里立刻充满了崇拜。

眼前的新兵让李牧想起自己的新兵连时光。那时，龙虎榜，是他心中的山头，他不断冲锋，屡战屡败，屡败屡战。

每晚班长睡着后，他轻轻地翻过身来，极为“低调”地练起平板支撑，汗水打湿了被褥。每天早上的5公里越野，他都悄悄在腿上绑上一个重重的沙袋。这一坚持就是三年……

天山脚下的一个训练场上，狂风搅着沙石打在脸上生疼。“刮风就不打仗了吗？”参谋长低沉的声音震得全场鸦雀无声，该师有线兵千米综合作业比武如期展开。冲刺，三步上杆，迅速打结，李牧一跃而下，继续冲锋……

汗水如钻石般闪耀。李牧站在领奖台上，第二次戴上了“光荣花”。泪水混合着汗水悄悄地滑到李牧嘴角，泪水的味道是甜的……

从此，李牧成了龙虎榜上的常客。

三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8年的时光转瞬即逝。终于轮到自己离开，这是李牧最后一次戴上“光荣花”。

透过军容镜，他看着胸前的大红花，也看到镜面折射出对面墙上挂着的龙虎榜，上面贴的照片是一名皮肤黝黑、身材精瘦、胸戴“光荣花”的小伙子——那是他带过的新兵。“当兵8年，自己没有什么遗憾了。”泪光中，他绽放出自豪的微笑。

往事如烟，李牧悄悄擦掉眼角的泪水，环顾四周，发现旁边的战友们都像自己一样，望着窗外若有所思。这时，对面的一个小男孩指着李牧胸前的“光荣花”大声说：长大了，我也要当解放军！孩子稚嫩的声音引来一片赞许的目光，李牧低头看了一眼胸前的大红花，也开心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