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家在杞县一个普通的小乡村里。在这片黄河多次泛滥冲击留下的肥沃土地上,适宜种植小麦、玉米、大豆等多种农作物。在记忆里,我对棉花的印象最深刻。
那时,爸爸在乡里上班,家中十几亩农田活计全落在妈妈身上。妈妈总是在棉田里劳作,棉花长高时常常会遮住她的身影,我只能站在地头一声声地喊“妈妈”,以至多年后梦中还经常出现这幅画面。
棉花是在小满前后采用麦套棉形式种植的。麦收前,要把多余的棉花苗去除,然后施肥、锄草、打药。到了麦收后,棉花就“噌噌”地长起来了,长到膝盖高就该打杈了。妈妈说,打杈就是纠正错误,对待棉花就像对人,这样才能往好的方向成长。
农历六月,棉朵次第盛开了。小时候课本插图不是彩色的,我就把棉花瓣挤出汁在图上擦一擦,美丽的黄或紫就留在了那里。棉花开花不久便转成深红,然后凋谢变成棉桃。棉桃成熟后裂开,露出柔软洁白的棉花纤维,像又一次开花。
棉花的病虫害有时很严重,妈妈每次背上装满几十斤药水的喷雾器,常常不能一下站起来。她肩上总有两道被勒得红红的印子,有时还会因磨破皮而红肿。
棉花该摘了,妈妈腰里系上一个袋子,弯腰钻到棉花树底下,找到盛开的棉花一朵朵摘下来,用架子车拉回家。然后,一个人坐在棉堆前剥棉花,常常忙到深夜,手指头都被染成了黑色。棉花收完后,妈妈会把棉花织成布。妈妈每年都会留几块最好的棉布整齐地叠放在箱子里,准备家中将来娶媳妇、嫁闺女时套几床好棉被,这是她对未来生活最美好的期盼。
妈妈不识字,却坚持让我们兄妹都上了大学。我们长大后在城里安了家。每次回老家,妈妈总叮嘱我们:见人要主动打招呼,对人要保持一颗诚敬之心,走到哪儿都别忘了自己的根……妈妈的叮嘱就像记忆中的棉桃,不管走多远,都有那么一朵洁白暖暖地开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