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国,请您检阅
■陆军第71集团军某旅二级军士长 李小龙
参加国庆大阅兵,是很多战友梦寐以求的事情。幸运的是,我连续参加了3次。对我来说,3次参阅不仅是青春最美的时光,更是军旅最难得的历练。
新兵下连不到3个月,我就迎来了一个机遇。当时,集团军奉命组建国庆50周年阅兵方队,我所在连队分到一个受阅名额。来到阅兵队的前3个月,我只干了一件事:站军姿。大夏天,太阳火辣辣,我们一站就是好几个小时。每次下来,我们浑身湿透,腰酸背痛,走路都变形了。
我身体比较单薄,1米76的个子只有125斤,一直在队列的二、三排面徘徊,随时都有被淘汰的可能。看着一个个战友遗憾地离开,我心里暗暗使劲,一边多吃饭长身体,一边做俯卧撑练胸肌。最后,我不仅留了下来,而且被调到第一排第7名。这次阅兵,让我这个农村娃坚定了扎根军营、建功立业的信心。
阅兵归队后,听说连队要派人去学某新型反坦克导弹,我连夜写了申请书。刚参加培训,我就闹了个笑话。我只有中学学历,在学校学的还是俄语。看到操作平台上密密麻麻的按钮和英文字母,我一下子蒙了,指着一个按钮问:“这个‘NO’是干什么的?”“这是‘ON’,开关键都不认识!”战友的一句话,让我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我想,驾驭信息化装备,要是不把“ON”这个开关打开,它会永远对我说“NO”。
我拿出阅兵训练时那股拼劲,3个多月时间里,往返研究所和厂家20多次,把这套武器系统搞得一清二楚。学成回来,旅里选定我执行第一发实弹射击任务。我没日没夜地练读秒、练瞄准、练手感。当年,实弹战术演习,导弹精确命中靶心,我成为全军第一个发射该型导弹的战士。
在一次跨区实弹战术演习中,上级赋予连队3发实弹发射任务。这3发弹谁来打、怎么打,大家争论不休。作为士官支委,我在会上表态:“我带两名训练最好的义务兵来打,打最远的目标。”
在大漠戈壁,我首发命中目标,并超越该型装备的理论射程。随后,我将射击战位交给新兵射手。看他双手不停地在裤腿上擦汗,我说:“这发弹打不出去,你永远都是预备射手!”他深吸一口气,转头对我说:“班长,请为我读秒!”1秒、2秒、3秒……命中目标,他抱着我哭了。
转眼间,进入服役的第12年,我感觉自己走到了军旅生涯的终点,但国庆60周年阅兵的到来,成为我的一个新起点。受阅那天,我作为方队领队,站在指挥引导车上,向天安门敬礼的那一刻,真正体会到一名士兵站在排头接受检阅的无上荣光。
阅兵场上站排头,比武场上也要拿第一。2011年,在上级组织的教学法大比武中,我又走上擂台。每天设计课题到凌晨,白天又精神抖擞地带着示范兵一起练。最终,我作为唯一一名士官代表,第一个上场、第一炮打响,并因此荣立一等功!
今年国庆前夕,我第3次踏上阅兵征程,成为战旗方队的一员。战旗方队是首次亮相,人员来自不同单位,训练时间非常短,任务一波接着一波。我和战友天还没亮就开始站军姿、练敬礼、喊答词,一直练到半夜。
一次军姿训练,到最后10分钟时,一名战友抽筋了。我跑过去问他:“还能坚持吗?”他咬着牙喊道:“教练,我能坚持!”看着他痛苦的表情,我真想停表结束训练。但过不了这个坎,又怎能接受检阅?
10月1日,当我们战旗方队引领着铁甲洪流,威武雄壮地通过天安门的那一刻;当将军领队一声令下,100名擎旗手整齐划一“向右看”时,我热泪盈眶。
我为祖国和军队的强大倍感骄傲,为百面战旗的精彩亮相倍感自豪,更为身为一名新时代革命军人倍感荣耀!
祖国,请您检阅,“敬礼——”!
从炊事员到指挥长
■火箭军某旅二级军士长 何贤达
看到大家年轻、充满朝气的脸庞,我一下回想起自己当兵的历程。
转眼间,我已从军22年,当过炒菜的炊事员,当过负责导弹转运的转载号手,当过亲手按下点火按钮的导弹发射1号手,还当过导弹发射单元指挥长。
从炊事员到指挥长,这里面有许多故事。1997年底,我怀着从军报国的梦想,成为一名光荣的导弹兵。可新训结束,我被分到了炊事班。
那时候,人家天天玩导弹,我是天天敲鸡蛋,心里很失落。我找到连长汇报思想,连长跟我说:“如果连做饭的活都干不好,就甭想调换发射导弹的岗位。”就这样,我在炊事班一干就是大半年,厨艺渐渐增长,得到了领导和战友的认可。
在忙着敲鸡蛋的同时,我开始利用工作间隙琢磨导弹。有人笑我“做大梦”,但我没有放弃,常常夜里抱着厚厚一摞专业教材悉数翻遍。半年后,全旅专业普考,作为炊事员的我名列导弹专业前三名,如愿被选为导弹专业苗子。从此,我走下灶台、登上吊车,成为一名导弹转载号手。每次考核,我都名列前茅,被大家称作“金牌转载员”。
转载专业过关后,我又向着发射导弹的梦想发起冲锋。负责点火发射的发射1号手,专业难度大、要求高,电路图展开有十几米长。那时,我怕别人笑话,只敢私底下自己偷偷学。经过不懈努力,我慢慢自学掌握了发射1号手岗位知识。
那年,我们营赴西北执行导弹发射任务。1号手因高原反应无法完成发射操作,带队领导犯了难。我立刻主动请缨。第二天,我顺利通过岗位资格认证,成为全旅第一个担任1号手的战士。
指挥长就像乐队的总指挥,是整个导弹发射的“灵魂人物”。当时,指挥长都由军官担任。一个干部从毕业到胜任指挥长岗位,至少需要一年多时间。刚成长起来的指挥长,又可能面临职务调整,很难保证这一发射“C位”的稳固可靠。形势和任务促使我们开始思考,能否让更为稳定的士官群体来担任指挥长呢?
从2008年开始,我积极向上级反映这个问题。2012年,我旅发射单元面临扩编,干部紧缺。旅长把我叫到办公室问:“何贤达,你提议士官担任指挥长的机会来了。你敢不敢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我一口答应,下定决心,一定要干好这个发射指挥长。那段日子,我顶住压力,缠着营连长学指挥技巧,带着发射单元反复演练技战术特情处置。当年,我通过层层严格考核,成为该型导弹第一个由士官担任的指挥长。
记得一次指挥发射导弹时,刚进入发射程序,8号手就神色紧张地报告:“发射车底盘短路,无法启动!”当时气温较低,故障原因可能出在低温启动装置上,我迅速拿起工具,钻入底盘下。8号手重启车辆,一次成功!当年底,我因成功指挥多次实弹发射,荣立一等功。如今,在火箭军各旅,一茬茬优秀士官已走上指挥长岗位。
一次红蓝对抗演练中,刚刚进入发射程序,导调组判定2名号手负“重伤”退出战场。因缺少操作号手,我们只能无奈退出发射。真正到了战场上,如果出现战斗减员,导弹难道就不打了吗?带着这样的思考,2017年初,我建议推动“一专多能”“全岗操作”训练,力求使每名号手熟练掌握整个发射架所有岗位的操作。
一个发射单元有多个专业,每个专业从入门起步到熟练操作,至少需要好几个月。要让一个人掌握那么多岗位,难度可想而知!任务在倒逼,再难也要干。一连几个月,大家都铆在阵地上,不断换位,一遍遍操作,一遍遍复盘。慢慢地,我们把所有岗位的操作练成了肌肉记忆,大家的配合变得心有灵犀,多次在随机减员的情况下,成功完成发射任务。
从炊事员到战斗员,从战斗员到指挥员,入伍之初的一个个梦想,都不知不觉变成现实。战友们,在新的征程上,让我们一起奋斗吧!
五星红旗高高飘扬
■海军陆战队某旅科长 李烨睿
去年热播的电影《红海行动》中,“蛟龙小队”深入恐怖分子营地与敌人短兵相接的火爆战斗场景,令许多人热血沸腾。有人感到他们很炫酷,有人觉得故事很离奇。其实,这些人是真实存在的。我,就是来自电影原型“蛟龙突击队”的一员。
2012年初,上级选派赴委内瑞拉海军特种作战学校留学的人选。经过逐级选拔、层层淘汰,我成功抓住这一机会。
刚进学校,我就被这样的校规震住了:学员没有任何权利,训练不留空隙间隔。不仅如此,我们还被要求签下“生死状”,并在委内瑞拉公证处予以公证,一切训练后果自行承担。当然,这里也允许退出,但学员必须亲口说出“我放弃”三个字,然后摘掉头盔,亲手降下自己国家的国旗。我暗暗发誓:就算死,也绝不能给国旗抹黑!
报到当天深夜,我睡得迷迷糊糊,几声剧烈的爆裂声把我惊醒,一阵刺鼻的浓烟涌了过来。七八个教员挥舞着橡胶棒,把我们赶进一个3米深的大坑里。接着,几颗催泪瓦斯弹扔进来,一个巨大的盖子把我们严严实实地关在了里面。
我的眼睛、鼻子像烈火灼烧般剧痛,五脏六腑都在抽搐,脑袋就快要裂开,真实体验到什么是窒息的感觉,不由自主地紧张恐惧起来。旁边,有人拼命跳起来,用手去顶密封盖;有人用脑袋拼命撞坑壁;还有人已经趴在地上呕吐抽搐。
不知过了多久,密封盖打开,浓烟得以部分消散。可还没等我们缓过来,新的一轮又开始了。那一夜,8名学员因坚持不住而退出。
这还只是入营第一课,更大的挑战接踵而至。特种兵执行的都是深入敌阵且极具危险的任务,一旦被敌人抓住,必然要经受残酷的刑讯逼供,于是就有了“虐俘训练”这门课。
52个小时里,我们被脱光外衣、反绑双手、黑布袋罩头,拖到荆棘丛生的原始森林里,溺水、烙印、坐水牢……教员的严厉和狠劲,跟电影里刑讯逼供毫无差别。
有一次,我整个人被教员按进泥水塘里。由于时间过长,我直接呛晕了过去。醒来后,我听到教员说:“李,后面的训练会要你的命,你坚持不下去的,赶紧放弃吧!”
这话反而激发了我的斗志。别人能坚持,我就不能坚持吗?只要还有一口气,我就不能放弃!就这样,我不断迎接挑战、战胜自我,先后完成了各项训练。
让我印象最深刻的是为期3个月的濒海训练。那是整个训练中最难啃的“硬骨头”。毫不夸张地说,能够毕业的学员都是“幸存者”。那段时间,我们每天至少连续6小时泡在冰冷的海水里,不论是陆上训练还是海上训练,重30公斤的背囊必须随身携带。我们困了,教员就用瓦斯弹给我们提神;我们累了,就让我们喝海水。为了坚持下去,我在作训服左胸内侧写下一句话:“把今天给撑过去!”
号称“地狱周”的海上生存项目开始了。连续5天不给任何食物,24小时不间断进行扛圆木行军、障碍跑、裸潜等高强度训练。一次潜水前,我们发现入水点周围有四五条两米多长的鲨鱼。它们像在寻找猎物一样打转,教员却毫不在意,下令让队员入水。
毕业考核结束,入学时的100人仅有11人走到最后。我不辱使命,取得特种射击、水下爆破、万米泅渡等13个课目的第一,荣获海上特种作战勋章、海上突击队员勋章和雄鹰勋章各一枚,并被校方史无前例地聘为外籍教员。
颁授勋章时,校长将勋章背面的铆钉狠狠地拍入我的胸膛、扎进肉里,以示对勇者的尊敬。随后,其他教员上台,依次把三枚勋章从我的肉里拔出,再次重复校长的动作。如此反复十几次,鲜血渗透了我的前胸。这是该校的传统,寓意着勋章是鲜血凝练而成。
一开始,学校操场上的旗杆林里挂满各国国旗。后来,旗杆林变得几乎光秃秃。而自始至终,我们的五星红旗都迎风飘扬。
这一幕永远定格在我心里,激励着我不畏任何困难、不惧任何挑战。
照亮我心中的日月
■战略支援部队某旅连长 翁春芳
我所在的连队,驻扎在美丽的云南香格里拉。2014年7月,当接到去五连当连长的命令时,我兴奋极了。看到连队门前辽阔的草原,白云底下悠闲的牦牛,远处云雾缭绕的雪山,我一下子被迷住了。
第二天,当得知连队维护的数百公里通信线路,要穿越金沙江、澜沧江、白马雪山,通过藏族、纳西族等少数民族居住地时,我心里顿时一紧。以前,我没在外线分队待过,连队线路这么复杂,怎么保证畅通?再了解到,全连有三分之一的官兵想“早点走”,我整个人都不淡定了。战士心劲儿这么低,怎么带?
这些事还没整明白,挑战就接踵而来。一次光缆接续训练,有个上等兵提出跟我比赛,谁输了谁请战友喝饮料。虽然我也想来一个“开门红”,但竭尽全力还是输了。接下来几天,不管是应急拉动、防暴演练,还是机线设备故障处理,几个老士官有意无意就给我出难题。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没想到,几个老士官的“三把火”,先把我烧得灰头土脸。
那段时间,我有些沮丧,夜深人静时怎么也睡不着。我不停地问自己:连长当成这样,还怎么干啊?翻来覆去几晚上,我一咬牙:自己选的路,再难也要走下去。不仅要走下去,还要干出样子来!
我在心里给自己定了个规矩:要求战士做到的,我先做到;要求战士拿高分的,我先考。从那天开始,训练举杠铃,战士举100斤,我举110斤;每次去巡线,我走在最前面,每块标石埋在哪儿,我都摸得一清二楚。
后来,我再安排工作,大家口服心服。战士们打心眼儿里服你,才愿意跟你一起玩、一起干。渐渐地,连队的训练水平上来了,每年军事考核都名列前茅。
对通信兵来说,通信线就是生命线,保畅通就是保打赢。我们连队维护的线路非常长,很多地段地质疏松,一到雨季就会出现山洪、泥石流、山体滑坡,严重威胁线路安全。
2017年7月中旬,云南迪庆州境内连续下了几天暴雨,江水暴涨。那天,线路中断,机房告急。车开到故障点,我们发现,前方多处路段已被江水淹没,泥石流夹带着石块把电杆直接砸断了。山上还在不断往下滚石头,人过去随时可能有生命危险。
怎么办?我先上!我深深吸了口气,小心翼翼走在最前面,大家也跟了上来。我们把断掉的光缆拆下来,迅速展开接续作业。就这样,我们连续奋战3天,及时恢复了通信。
关键时刻我能站出来,战士们就敢豁出去。5年来,我和大家一起爬悬崖、穿激流、钻丛林,巡线10多万公里。有时,一脚下去,雪就埋到了人的胸口;有时,一不留神,人就滑下陡坡一大截;有时,刚踏进河流,人就被激流冲倒……数百公里通信线路始终畅通,我们创造了连续5年无责任性阻断的传奇纪录。随着一次次“出生入死”,大家相处得越来越融洽。
在高原当兵,大家都有很多难处。2015年初,下士小李的母亲出车祸去世。大家很快捐了1万多元,第二天我就将捐款汇到了小李家。
营区的围墙外有个蓄水池。为了改善连队环境,我带着大家换土、种树、栽花,清垃圾、挖淤泥、修池塘,把营院变成了花园。司务长朱国风,把丈母娘家的老母鸡和一窝小鸡全抱了过来。班长左涛从市场上买回几只兔子。现在,休息时间大家都喜欢往后院跑,扯把菜叶喂喂兔子、逗逗鸽子,其乐融融。
有一天,战士们把一个红红的“家”字,挂在综合楼大门口。看到这一幕,我知道,官兵们已经打心眼儿里把连队当成了家,一股浓浓的幸福感涌上心头。
在藏语里,香格里拉是“心中的日月”。连队就是我“心中的日月”。这几年里,我擦亮日月的光芒,日月更照亮我人生的道路。
来到军营,希望大家早日在心中日月的照耀下,书写自己最美的军旅人生。
本版撰稿:杨威、王宁、杨佳志、万亮亮、王伟明、邵一鸣、胡桐治、贾浩闻
图片提供:胡桐治、关亚斐
版式设计:梁 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