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想从你们脚下，分得

金子般的三五里地

你们到达了陕北，你们足足拥有

两万五千里财富

尽管我知道，你们本钱很少

同志们，你们最初的草鞋，其实

都是仿金的

你们这一路，拥有

太多的饥饿、蒺刺、伤口、寒冷

以及失败，以及胜利

道路这么细长又这么坚韧

你们把什么都捆起来背到了陕北

这样的长路，能不能，割下三五里地给我们

你们一提麻绳鞋带

云贵高原的全部山峰，皆会长起趾甲

你们一刺脚底水泡

黔滇川所有大河，就都暴涨三寸

你们坐下，松开绑腿，中国所有的道路

都会流出血水

山花因此有了颜色

请分三五里地给我们

我们将用一里做成雪山，再用一里

做成草地

其余的，做成乌江、金沙江和大渡河

然后我们要轻轻放平我们的肋骨

让肋骨垂成十三根铁链，然后我们

我们就艰苦卓绝地爬过去

同志们，我们不只是想分得你们的光荣

也可以用你们道路两旁的荆棘，做成花冠

以军帽的方式

让我们这些后来者的前额，扶正

初心与责任

多想分得三五里地，让我们

走完一段脊椎

这是我脊椎般的祖国

森林以长矛的名义存在

江河以枪膛的姿态伸展

我自己，即便是躺在担架上，由战友抬着走

我也要从伤口，一遍遍抚摸

骨裂的山脉

相信我们，我们是作家和诗人

只要分给我们三五里地

我们就会像你们一样，收获

两万五千里财富

键盘，会吹响每天的军号

鼠标，会争先恐后泅过乌江

我们会以想象力完成增值，让岷山的白雪

在硬盘里铺成广阔的稿笺

让打印机，连绵不断，吐出

绷带和光荣

请分给我们三五里地

三五里风沙、三五里泥泞、三五里

痛出眼泪的饥饿

三五里滋生蝇虫的溃烂

你们不知道，这短促的三五里地，对我们

是何等的重要：它无论接续在

哪一个年龄段里，都是

人生的焊点

我们远不是完人

在长长一生的伸展中，我们需要一个

精心嫁接的疤痕